嗅态

观察商业榜样,输出榜样观察

作者 | 石灿

图片 | 《北上》剧照

影视剧《北上》已迎来大结局,剧中人物的命运轨迹,恰似现实中人们接受时代洗礼的缩影。

在剧末,阳光洒落在大运河上,游轮之上,夏凤华与谢望和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这一形式,在往昔大运河上被称作船婚,曾是河上人家的传统习俗,如今在剧中重现,承载着别样的寓意。

结局一幕,主要演员都在游轮之上

他们以花街为中心,曾北上北京城,如今身处江淮大运河,一去一回,勾勒了一场别致的人生叙事线。

夏凤华在快递领域披荆斩棘,却因过度劳累身患重病;谢望和投身互联网行业,满心以为能在资本的舞台上大展拳脚,却没料到成为了资本博弈中的棋子。而他们的小时玩伴绍星池、周海阔,也在“北漂”中逐渐迷失自我。

近几年,一个现象悄然兴起:不断有人因为身体生病,无奈选择离开北京。这座曾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城市,快节奏的生活、高强度的工作,让许多人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身体不堪重负。有的人长期熬夜加班,积劳成疾,却因高昂的医疗费用和紧张的医疗资源,难以得到充分治疗;有的人在高压环境下,精神高度紧绷,患上各类心身疾病,最终只能返乡调养。

这些挫折背后,是行业叙事的误导,也是自我修行的课题。行业内对快速扩张、高额回报的过度宣扬,使得他们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盲目狂奔,忽略了风险与自身的承受极限。

当人们低下头关照自身时,一场关于回归的叙事才真正开始。

01

冒险的“文化投资”

在影视圈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导演姚晓峰心底始终藏着一个愿望——拍一部和家乡江苏有关的戏。2018年,大运河申遗成功,文化热度一路高涨。就在这一年,姚晓峰偶然读到徐则臣的小说《北上》,当下一拍大腿,决定将它影视化改编。

那时,《北上》刚问世不久,还没拿下茅盾文学奖,影视化的前景就像蒙着一层厚纱,投资改编,无疑是一场冒险。可这小说用船运人的命运,串起运河百年风云,借当下人寻根,发现大家都源自同一条船的独特视角,让姚晓峰一下瞅见了其中巨大的“叙事价值”。

说干就干,姚晓峰找到徐则臣,两人在南京一碰面,短短两小时,合作意向就基本谈妥了。这就好比在文化市场里,精准挖到一支潜力无限的“潜力股”,虽说前期风险高,可一旦改编成功,收获的文化与商业回报,那简直不可估量。

改编工作刚起步,难题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姚晓峰直言,《北上》在体量和结构上,更像电影。它那三段式的年代故事,1900年代、1930年代、21世纪初,在改编成电视剧时,很难完美交织。毕竟观众追剧,习惯跟着一家人或一个人的成长轨迹,这种矛盾,使得剧本改了三稿,都没能成功。

2019年,小说《北上》斩获茅盾文学奖,关注度瞬间爆棚。这荣誉,让改编压力“噌”地一下增大,可也把作品规格提上去了,商业潜力进一步放大。这就像企业发展遇瓶颈时,意外收获强大品牌效应,资源、期待一股脑涌来,怎么突破瓶颈,把压力转化为动力,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

剧中角色夏凤华

为了破局,姚晓峰特意请来知名编剧赵冬苓。赵冬苓研读小说后发现,原著主体故事大多围绕清朝时外国人在中国的经历,和当代故事需求对不上号,而且当代部分,戏剧冲突不够,人物关系也缺乏实效。

创作团队的破局妙招,源自一场“行万里路”的探索。他们踏上沿运河江苏段的采风之路。

这一路,走访了近百位船民,收集到大量珍贵的口述史。一聊才知道,船民们长期以船为家,生活、娱乐、采买,全在船上,这些独特生存活动,慢慢孕育出别具一格的船舶文化。即便上岸后,有了官方提供的房子、活动中心,日子安逸了,可船民们眼里,还是透着浓浓的失落感。

采风期间,赵冬苓没碰上能直接塞进剧本的完整故事,倒积累了不少零碎片段。不过,凭借丰富人生阅历和深厚知识储备,她在运河边用心感受、找寻灵感。

这些零碎片段,就像星星点点的光,在她创作大纲时,自然而然融入其中,像周爷爷、花街、小吃等元素,都来自这儿。

剧中,花街六户人家在一起喝茶

姚晓峰也收获满满。他仔细观察运河周边环境,琢磨着运河和花街、小巷、小院的关系,为后续拍摄的场景搭建、镜头语言运用,早早做准备。后来拍摄时,为了呈现不同年代的花街世界,改造街道、小巷、码头,搭建小院、调运船只,这些场景构建工作,都离不开采风时的观察与构思。

从叙事经济学角度看,这是主创团队不断丰富“产品内容”,用真实生活细节,精心打造独特文化体验,提升作品吸引力和竞争力,好让它在影视市场崭露头角。

02

剧情的动力驱动模型

赵冬苓对作品改编见解深刻。她认为,原著只是素材。过去部分经典文学改编不成功,原因在于过于忠实原著,没有意识到改编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

编剧不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原著后面,而应在改编过程中发挥自身的创作主动性,融入个人的理解和创意,让改编作品拥有独立的生命力。

赵冬苓在接到改编任务时,所面临的首个难题,恰似企业遭遇原材料无法满足生产需求,不得不重新探寻与构建“可用资源”。

赵冬苓的老家位于山东济宁,那是运河边上的大码头。年少时,她急切地渴望摆脱家乡熟人社会的生活模式。15岁那年,她来到大城市——济南,自此从熟人社会迈入陌生人社会,这一转变迫使她迅速成长与独立。

然而,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丰,赵冬苓发现,曾经一心想要抛弃的家乡传统,实则蕴含着诸多美好。就拿最细微的邻里关系来说,它早已如同血液一般,融入她的生命,难以割舍。

剧中人物谢望和

赵冬苓深知,剧中所有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存在“出走”与“回归”的经历。这种普遍存在的文化心理,正是年代剧吸引观众的关键所在。

文化母体堪称内容创作的肥沃土壤,而“出走与回归”的心理模式便深深扎根其中。从古至今,“出走与回归”这一叙事模式始终贯穿于中国文化传统叙事之中。当然,它并非一成不变的单一模式,而是在不同时代、不同文学作品中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态势。

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里,部分文人出仕为官,这无疑是一种“出走”;而告老还乡、回归故里,则是“回归”。

到了近现代,随着社会变革的加剧,这种叙事愈发常见。

此时的“出走”,是对旧有社会秩序、封建礼教的有力反抗;而“回归”时,却惊觉故乡早已物是人非,这般“回归”满含无奈与反思,淋漓尽致地展现出社会变迁对个体的巨大冲击。这一时期,“出走与回归”的叙事承载着对民族命运、社会变革的深刻思考,与时代紧密相连。

步入当代文化,“出走与回归”已然成为一种常见的叙事模式,与个人成长、文化认同紧密交织。

电视剧《北上》中花街少年的经历便是典型。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渴望挣脱家乡传统生活的束缚,奔赴大城市闯荡,这便是“出走”;随着年龄增长,闯荡受挫,他们逐渐意识到传统文化是自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而选择“回归”。

在具体的情节设计上,赵冬苓以2000年京沪高速通车作为故事的起点,随后倒推设计故事,重点聚焦90年代一批人的成长。

剧中人物夏凤华和谢望和一吻定情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节点,是因为故事的终点要延伸至当代。而京沪高速通车可作为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尽管运河的衰落时间实际上更早,但从这一节点开启创作,能够在有限的故事跨度内,更为精准地展现人物的成长历程与时代的变迁轨迹。

这种调整,恰似企业依据市场需求对产品定位进行优化,是在有限创作资源下,对叙事框架的精心打磨。

在人物设计方面,赵冬苓同样煞费苦心。原著中有邵星池、谢望和周海阔三人,在此基础上,她增添了马思艺这一角色。起初,她本打算围绕三个男孩与马思艺展开故事,但考虑到马思艺的形象难以成为观众心目中的女一号,于是又新创出夏凤华这一角色,同时加入陈睿,最终构建起六户人家的故事架构。

赵冬苓坦言,创作《北上》时,自己的野心较大。倘若只写三户人家,创作难度会小很多。然而,她希望迎接挑战,最终选择写成六户人家。这无疑增加了观众认清18个人物的难度,对她自身的创作,以及观众的理解都构成了不小的挑战。

03

花街人生物语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希勒提出,叙事能融合历史、文化与个体选择,对经济社会生活产生影响。把这一理论运用到《北上》的分析中,能让我们对该剧叙事有新的理解。

故事开篇,展现了运河边花街小院里孩子们的成长场景。少年们在石板路上嬉笑奔跑、偷瓜嬉闹,运河不仅是他们生活的背景,更深深融入他们的生命,赋予他们水乡的柔韧温情与江湖儿女的侠肝义胆。

在这里,运河经济的兴盛托举着百姓的生活,每一个生活细节,哪怕是孩子们啃过的西瓜皮,都折射出运河经济带特有的韵律。

剧中主要角色小时候

随着剧情推进,时代的巨轮滚滚而来。2000年,京沪高速贯通,改变了花街原有的宁静与秩序。交通方式的变革对传统水运的冲击,成为剧中人物命运的转折点。曾经以“跑船”为生的人们面临巨大生活压力,而运河边长大的少年们也迎来青春的成人礼,“北上”成为他们共同的选择。

北京在《北上》里是快节奏叙事的代表。这里充满机遇与挑战,新事物不断涌现,竞争异常激烈。剧中一些角色投身创业,迅速应对商业机会与危机,他们的拼搏、迷茫与压力,是特定经济环境下的真实反应。

剧作巧妙运用双重叙事结构,北京写字楼里跳动的数据流与运河古道上商旅的足迹相互交织。多线叙事尽管复杂,但既能展现出运河千年的历史纵深感,也生动呈现出时代发展的脉络。

运河,在剧中既是故事发生的实质性场所,也是主角们心中的精神依托。无论身处何方,运河给予他们的故乡回忆、开放视野,始终是他们不断向前的精神动力。

花街的叙事节奏与北京大不一样,更显舒缓。它专注于邻里日常和人物成长,有着独特的经济生态。花街没有北京那种高速发展的经济模式,而是依靠传统的生活交易和邻里互助维持运转。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物命运和传统生活方式、邻里关系以及花街自身发展紧密相连,叙事节奏自然较为缓慢。

剧组搭建运河、花街、小院等场景时,巧妙融入经济元素。2000年,运河经济繁荣,在谢老大带领下,几户人家生活富足,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日子优渥。后来,谢老大投资失败,到2007年,几户人家陷入衰败,物品依旧却尽显萧条。再到运河生意治理开发,花街经济好转,小院也焕然一新。

剧中主要角色小时候

剧组为还原2000年花街的繁荣,精心搜罗那个年代的生活用品、招牌等道具,细致打造出充满烟火气的花街经济氛围。这些场景变化不仅反映时代变迁对人物命运的影响,也是推动剧情的经济线索,让观众真切感受到经济发展如何改变人物命运。

剧中第一集的4分钟长镜头十分经典。导演和美术团队精心规划花街小院的搭建,院子布局、各户位置都反复斟酌。

导演想用长镜头展现小院环境与人物,融入主题。这个镜头呈现出花街经济叙事下人物的生活状态,人物活动、场景布置都反映当时花街的经济水平和生活方式。

拍摄过程困难重重,镜头调度复杂,演员走位和设备拍摄都要精准,且长时间拍摄考验演员体力与专注力。最初镜头设计6分多钟,最终保留了4分钟。

导演坚持保留这个长镜头,是因为它对观众理解花街人物和故事很关键,像一个微观样本,浓缩了花街的经济生活与人物关系。

剧情照应现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北上”的梦想,最重要的是,逐梦过程中,借由外界的磨砺照见真实的自我,在内心深处构建起独属于自己的理想“北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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