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闷罐车吗?"李大牛拍着我的肩膀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我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旅程。

1971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风呼啸着穿过村子的每个角落,仿佛在送别我们这群即将远行的年轻人。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被母亲叫醒了,她已经为我准备好了简单的行囊——两件旧棉袄,几双粗布袜子,还有几个玉米面饼子。

"永海,吃了饭就走吧,别让村里人等着。"母亲一边往我碗里添粥,一边抹着眼角。

爷爷硬是拄着他那根磨得发亮的老拐杖,从村里一直送我到县城,足足走了十五里地。

路上他一直念叨着:"小海啊,当兵好啊,张家总算出了个军人了!你爷爷我年轻时候也想去参军,可惜那会儿家里穷,走不开啊。"

我叫张永海,那年刚满十八岁,瘦瘦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庞,还带着几分乡下小伙子的腼腆和倔强。

在县武装部的欢送大会上,县长讲了一通鼓舞人心的话,我们这些新兵站得笔直,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毕竟大多数人连县城都没出过,何况是要到远方的军营去。

欢送大会结束后,我们这群新兵排成两列长队,浩浩荡荡地向火车站进发。

沿途乡亲们夹道欢送,有的挥手,有的喊着亲人的名字,还有的抹着眼泪。

"永海,给俺爹写信啊!"刘大婶喊道,她儿子和我同村,也在这批新兵中。

"放心吧大婶,我一定帮他写!"我大声回应,心里却不禁想起自己那不识字的父母,他们连信都看不懂。

1970年我参军入伍,在部队工作15年后,从“军务科长”职位上转业

短短三公里的路程,我们走了近一个小时,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慢,似乎在依依不舍地告别家乡的每一寸土地。

到了火车站,接兵的王连长把我们分成几批,我和另外六十多名新兵被安排上了一辆闷罐车。

说是闷罐车,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车厢就一个小窗户,大家都围着那个窗户想看外面的世界。

我挤了半天也没挤上去,只好坐在铺着草席的地板上,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啃着临行前发的大饼,心里盘算着部队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火车开了一夜,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音节奏分明,像是一首送别的歌,伴随着我们驶向未知的未来。

中途火车停了几次,但我们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只能通过小窗户看到站台上匆匆走过的人影。

第二天中午我们才到达目的地,一个被青山环抱的小站台,空气中弥漫着松树的清香。

下了火车,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解放牌卡车,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新兵连。

新兵连位于一个山谷中,几排低矮的平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脚下,门前的旗杆上,鲜红的军旗迎风飘扬。

刚放下行李,我们就被带去吃午饭。

那是我在部队的第一顿饭——二米饭配炒白菜,看着简单,但对于我这个从来没吃饱过饭的农村娃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来,吃饱了才有力气训练。"炊事班的老班长笑呵呵地给我们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我连着吃了三大碗饭,直到肚子撑得不行才停下来,那种饱腹感是家乡从未有过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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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连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艰苦得多,但也比我想象的有条理得多。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天还是黑沉沉的,山谷中弥漫着薄雾,我们在哨声中迅速穿好军装,叠好被子。

先是五公里的晨跑,绕着山脚下的训练场跑圈,初冬的寒气刺入肺部,疼得直喘粗气,但没人敢停下来。

然后是站军姿、列队训练、军事理论学习,下午是体能训练和武器操作,每天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训练强度大得让我这个在农村干惯了农活的小伙子都吃不消,第一周下来,我的手掌磨出了血泡,脚后跟也破了皮。

那段日子里,我最大的安慰就是认识了李大牛,他是我们县城东边小村的,比我大两岁,肩膀宽厚,手臂有力,一脸憨厚的笑容下藏着一颗热心肠。

每次训练我快坚持不住了,他就会在旁边悄悄地鼓励我:"张永海,挺住啊,咱们可是代表张家营子去当兵的,不能给家乡丢脸!"

晚上熄灯后,我们躺在铺位上小声聊天,说着家乡的事,说着对未来的憧憬,那些话语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

"我爹说了,当兵回来至少能当个队长,村里人都得敬我三分。"李大牛笑着说,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就想学点本事,回去能帮家里过上好日子。"我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轻声说道。

新兵连的三个月训练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从懵懂的农村小伙子逐渐蜕变成了有纪律、有担当的军人。

有一次,我帮连里写了一期黑板报,用了一些文艺性的语言赞美部队生活,配上了自己画的简单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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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被带兵的李指导员看中了,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那是一间朝南的小屋,墙上贴满了各种宣传画和标语。

"张永海,你这文笔不错啊,以前上过什么学没有?"李指导员坐在桌后,翻着我写的稿子问道。

"报告指导员,初中毕业,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写字。"我立正回答,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写的东西有什么不妥之处。

"好,很好。"李指导员笑着点点头,"连里正好缺个宣传员,你有空就多写点文章,咱们部队需要这样有文化的兵。"

新兵分配那天,整个训练场上人头攒动,各连队的带兵干部来挑选新兵,气氛既紧张又兴奋。

我和李大牛分开了,他去了工兵连,我则被分到了炮兵连,这意味着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少很多。

分别前一晚,我们俩躺在床上聊到深夜,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银色的光带。

"张永海,咱们虽然分到不同连队,但还在一个团里,有空就来找我玩啊!"李大牛拍着胸脯说,声音里带着不舍。

"一定,咱们是一起坐闷罐车来的兄弟,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心里却满是不舍。

到了炮兵连,我被分到了二排三班,班长是个东北大汉,姓郭,脾气暴躁但心地善良。

"新兵蛋子,在我这儿可不能偷懒,每天保证你练到腿软!"郭班长第一天就给我下了"马威"。

我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刻苦训练,很快从一个新兵蛋子变成了能独立操作火炮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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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起床后,我都会抽空练字写作,有时候是抄报纸上的文章,有时候是记录连队生活的点滴。

1972年春天的一次演习中,天公不作美,连降三天大雨,演习场变成了泥潭。

我们连顶着大雨,拖着沉重的火炮,硬是比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指定位置,并准确完成了射击任务。

连队表现突出,团里要写一篇报道宣传我们连的事迹。

恰好连队指导员知道我写得一手好文章,就找我帮忙起草。

"小张,你写得要真实,要生动,让读的人感受到我们炮兵连的精神!"指导员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熬了一个通宵,写了一篇《火力支援,我们永远在前》的文章,描写了战士们在恶劣天气下依然坚守岗位的精神。

文章被团里采用后还送到了军区刊物上发表,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被印刷出来,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表。

这事引起了上级注意,1973年初,我被选送参加军区的文学创作培训班,为期两个月。

培训班设在军区大院内,环境比我们营区好太多了,食堂里每天都有肉,宿舍里还有电灯和暖气。

我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从写作技巧到文学理论,每天都有新收获。

培训结束后,我被调到团宣传班工作,开始了我的军旅写作生涯。

回到团里那天,李大牛特意来接我,一把抱住我:"张文学家,可想死我了!"

"去你的,什么文学家,我还是咱张家营子的永海。"我笑着推开他,心里却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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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班的工作比一线战士轻松多了,但责任一点不小。

我每天穿梭在各连队之间,采访先进事迹,撰写宣传稿件,编写墙报和简报,有时还要拍照片。

晚上回到宿舍,我常常要挑灯夜战,修改稿件,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我的文章风格朴实真挚,不玩花哨,就是写战士们的日常生活和训练,特别受基层战士喜爱。

两年下来,我在军区文艺汇刊上发表了十多篇作品,还有几篇被军报采用,在部队里小有名气。

1975年春天,团里通知我提干,这对一个农村出身的小伙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我第一时间给家里写信报喜,没想到父亲回信却不那么热情:"当了干部就更走不了了,你妹还等着你赚钱娶亲呢。"

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明白父亲的担忧——在他眼里,当兵只是一条出路,最终还是要回家的。

提干后,我调往师部宣传科工作,工作环境和条件又有了质的提升。

师部大院位于城市郊区,四周绿树环绕,中间是一排排整齐的办公楼和宿舍楼,比起营区的平房,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在师部,我认识了许多有才华的人,也开阔了眼界,学会了照相、剪辑,甚至还学会了开车。

有一次,军务科临时缺人手,我被借调过去帮忙整理文件,那是1977年的冬天,正赶上年终总结。

军务科办公室比宣传科更加庄严肃穆,墙上挂着作战地图,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和报表。

军务科的工作严谨而繁琐,每一份文件都关系到部队的战备和训练计划,一个数字错了,可能就会导致整个训练计划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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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了写作时的认真,对每个标点符号都一丝不苟,这正好适合军务工作的要求。

军务科长钱铁山,是个老军人,参过志愿军,右腿还留着弹片,走路时微微跛行。

他脾气倔得很,对工作一丝不苟,常常为了一个数据和别人争论半天,但为人直爽,从不拐弯抹角。

他看了我整理的文件,眼睛一亮,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张,你这心思细,做事认真,比那些老油条强多了!我跟宣传科要人,你愿意来军务科不?"

真没想到,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从宣传科转到了军务科,开始了一段全新的军旅生涯。

"可我不懂军务工作啊。"我有些担忧地说。

"不懂可以学嘛,你这么聪明,一个月保证上手。"钱科长信心满满地说。

军务工作和宣传工作完全不同,我起初很不适应,常常为一个数据犯愁,为一份报表发呆。

军令如山,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日期都不能有半点差错,这种压力比写文章大多了。

头几个月,我经常加班到深夜,向科里的老同志请教业务知识,把各种军事法规和条例抄在笔记本上反复研读。

晚上回到宿舍,常常累得倒头就睡,连梦都是各种表格和数据。

有一次,我整理档案时发现了一处前任留下的文件错误,涉及到一个重要演习的时间安排。

要是按照原计划执行,可能会和另一个兄弟部队的演习时间冲突,造成不必要的混乱甚至安全事故。

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指出这个错误——毕竟那是前任军务参谋留下的,万一我理解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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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责任感最终战胜了顾虑,我鼓起勇气向钱科长报告了这个问题。

"你确定?"钱科长眉头紧锁,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

"是的,我反复核对过三遍了。"我递过去我做的对比表,手心冒汗。

钱科长仔细看了我的分析,沉默了好一会,最后站起身:"走,咱们去找团长!"

最终,在我的发现基础上,团里调整了演习计划,避免了一场可能的混乱。

从那以后,钱科长对我更加器重,军务科的同事们也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不再把我当作宣传科来的"外行"。

1980年初夏,我们接到任务,参加军区组织的一次重要演习,地点在青山河谷地带。

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但地形复杂,通讯条件差,是检验部队实战能力的绝佳场所。

作为军务参谋,我负责通讯联络和文件传递工作,每天在各个据点之间奔波,确保信息畅通。

演习第二天凌晨,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闪电划破夜空,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山区突降暴雨,青山河水位急剧上涨,我所在的临时指挥所位于河边,情况十分危急。

"快!把文件和通讯设备搬到高处!"我听到警报后立即组织人手抢救物资。

士兵们在雨中奔跑,搬运着箱子和设备,泥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正当我们搬运最后一批文件时,一股山洪突然冲下来,汹涌的水流瞬间淹没了营地。

我被卷入了湍急的水流中,冰冷的河水灌进鼻子和嘴巴,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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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挣扎的瞬间,我死死抱住装有机密文件的防水箱,那是本次演习的全部计划和评估资料,绝对不能丢失。

"张参谋!抓住绳子!"远处传来战友们的呼喊声。

我挣扎着抓住了他们抛来的绳索,被拖上了岸,但腿部在激流中被石头划伤,鲜血直流。

那次意外让我腿部受了伤,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病床上,我坚持完成了演习的总结报告,护士小王每次来换药都笑我:"张参谋,就你这样还写报告,命都不要了。"

钱科长来看我时,眼圈都红了:"小张啊,你这人真是铁打的!为了那箱子文件,命都不要了!养好伤回来,有你的好消息。"

也就是那次之后,我被提拔为副军务科长。

工作更忙了,责任更大了,但我内心的满足感也越来越强。

从一个农村娃到军务科副科长,这在当时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1982年冬天,我抽空回了趟家,带了些部队发的年货和我这些年积攒的津贴。

家里的老房子还是那样,低矮逼仄,但父亲给院子扩建了一间砖房,算是我们家的"新屋子"。

母亲看到我穿着军装回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儿啊,你这一走就是十多年,都快认不出来了。"

父亲还是那样,不苟言笑,但眼神里满是骄傲:"当了官了?那以后就别回来了吧。"

我知道父亲是心疼我,也是替我自豪,就笑着回答:"您老放心,我不会忘了家的。"

村里人都来看我,七嘴八舌地问着部队的事,还有不少年轻人向我咨询参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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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已经出嫁了,嫁到了邻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家,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回部队前,我给家里留了钱,承诺以后每个月都寄生活费回来,父亲一开始不肯要,最后在母亲的劝说下才收下。

1983年初,部队准备推荐几名优秀军官去军事学院深造,这是提升军官素质、培养高级指挥人才的重要途径。

我被列入名单,这让我既惊讶又兴奋——按照惯例,从军校毕业回来,至少能提拔一级,前途不可限量。

正当我为这个机会兴奋不已的时候,家里却传来了噩耗——父亲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地里,被乡亲们送到了县医院。

电报是村支书拍的,简短的几个字却如同晴天霹雳:"父病重,速归。"

我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是抓住这难得的晋升机会,还是回家照顾年迈的父母?

军校的机会多么难得,全团就我一个名额,但父亲的病情又那么危急,母亲年迈多病,一个人根本照顾不了。

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脑海中不断闪现父亲佝偻的背影和母亲期盼的眼神。

"钱科长,我想请探亲假。"最终,我鼓起勇气向钱科长提出了请求,声音有些颤抖。

"探亲假?你疯了?军校的机会多难得,全团就你一个名额!"钱科长拍着桌子吼道,脸都涨红了。

"我知道,可是……"我把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声音哽咽。

钱科长沉默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音。

良久,他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理解和同情:"先回去看看吧,半个月假期,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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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科长!"我感激地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回到家乡后,父亲的病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医生说是脑溢血引发的偏瘫,右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躺在县医院简陋的病床上,呼吸粗重,目光呆滞,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的父亲,如今却如此脆弱。

母亲日夜守在病床前,眼睛哭得通红,看到我回来,扑到我怀里大哭:"永海啊,你爹这次怕是不行了……"

我安慰母亲,同时四处奔走,找专家会诊,买药送检查,短短几天就花光了我带回来的积蓄。

好在父亲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医生说可以转院到省城去治疗,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

但费用是个大问题,仅靠我的工资和家里微薄的收入,根本支撑不了高昂的医疗费。

除了照顾父亲,我还发现家乡的教育状况堪忧。

村小学只有两名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其他科目根本没人教。

孩子们大多辍学在家帮忙干农活,十几岁的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

一天晚上,我借着煤油灯给几个邻居家的孩子讲解数学题,他们那渴望知识的眼神深深触动了我。

"张叔叔,你能不能天天教我们啊?"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张叔叔要回部队啊,没法天天教你们。"我摸着她的头,心里却升起了一个念头。

假期结束前,我去看了村小学,那是几间破旧的土坯房,下雨天屋顶漏水,冬天寒风透壁。

校长老赵是我小学时的老师,如今已经满头白发,他看到我很高兴:"永海啊,当年就知道你有出息!现在是大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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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官,就是个小军官。"我谦虚地说,"学校现在怎么样啊?"

老赵摇摇头,叹了口气:"哪像个学校啊,老师跑光了,孩子也越来越少,村里人都觉得读书没用。"

听了这些,我心里越发沉重,回部队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回部队后,我直接去见了团长马志强,一个威严但心地善良的老军人。

他的办公室简朴整洁,墙上挂着几幅军事地图,桌上摆着一个马克杯,里面插着几支钢笔。

"团长,我想申请转业。"我站得笔直,声音坚定,尽管心里忐忑不安。

"为什么?"马团长放下手中的文件,双眼直视我,眼神锐利如刀。

我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家乡的情况和我的想法:"我想回去照顾父母,同时也想改变家乡的教育状况。

特别是看到那些孩子渴望知识的眼神,我觉得我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也许在部队我能走得更高,但家乡更需要我。"

马团长沉思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烟雾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帘幕。

"小张,你知道吗,当年我也面临过类似的选择。"他的声音低沉而沧桑。

他讲述了自己年轻时为了部队放弃回乡照顾双亲的故事,父母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相继去世,留下的只有遗憾和愧疚。

说到动情处,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我后悔吗?说不后悔是假的,但这就是军人的宿命啊。"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到他话语中的苦涩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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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尊重你的决定,小张,但军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你再考虑考虑。"最后,马团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回到宿舍,辗转反侧,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中。

这时,一封家书送到了我手上,是母亲请村里的小学老师写的:

"永海啊,你爹的病好些了,你别挂念了,安心在部队工作吧。

你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最自豪的就是你当了军官,常常对村里人夸你。

我们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你的路还长着呢,别为了我们耽误了前程啊……"

看着母亲歪歪扭扭的手印和字里行间的关心,我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经过几天的思考,我做出了决定:申请放弃军校深造的机会,但不立即转业,而是申请休假半年,回家照顾父亲,同时考察家乡教育情况。

这一次,马团长和钱科长都同意了我的请求,给了我特批的长假。

半年的假期,我一边照顾父亲康复,一边在村小学义务教课,晚上还开设了成人扫盲班,教村里的大人们认字写字。

最让我欣慰的是,父亲的病情逐渐好转,能够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动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有一天,父亲拄着拐杖来到学校看我上课,坐在教室后面,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

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休假期满后,我回到部队,向马团长和钱科长详细汇报了家乡的情况和我的打算。

"我想申请转业,回去建设家乡,特别是改善那里的教育状况。"我的语气坚定而诚恳。

马团长沉思良久,最终点头同意:"你是个好军人,也会是个好老师。。我尊重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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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1985年底,我从军务科长的职位上光荣转业。

"小张,你记住,当兵的本色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丢!"钱科长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李大牛已经结婚生子,当时已经是工兵连的副连长了,军装上别着闪亮的勋章。

他紧紧抱住我:"张永海,你小子可别忘了咱们的兄弟情!有空来看我,带着你家孩子来!"

"怎么会忘?咱们一个炕上睡过觉的交情!"我笑着说,心里却满是不舍。

离开军营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仿佛也在为我送行。

我站在大院门口,回望着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鲜红的军旗在雨中显得格外醒目。

回到家乡后,我先是照顾父亲康复,然后凭借在部队积累的经验和组织能力,说服村里成立了民办学校。

开始时很艰难,村里人不理解,认为我是"吃饱了撑的",背后议论纷纷。

"当大官不当,回来教书,脑子坏了吧?"有人这样说。

但我不为所动,利用自己的积蓄和向战友们借的钱,把家里的新房子改造成了教室,添置了桌椅和黑板。

我把军队的纪律和精神带到了学校,每天早上带着孩子们列队,升国旗,读书,就像当年在部队一样。

学校刚开始只有二十几个学生,慢慢地,看到孩子们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家长把孩子送来了。

三年后,在县教育局的支持下,学校被正式纳入公办体系,我也成为了正式的教师和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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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间,我们学校培养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那是李大婶家的小孙子,考上了省师范学院。

这个消息在村里引起了轰动,人们开始真正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的孩子们如今都长大成人,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当了教师,还有不少参军入伍,保家卫国。

我最引以为豪的是,村里读书识字的风气越来越浓,现在家家户户都把孩子送到学校念书,考大学已经不再是稀罕事。

前几年,我回军营看望老战友,才知道当年我带过的一个小兵现在已经是团长了。

他知道我回来,专门设宴招待,酒桌上战友们谈笑风生,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军营生活。

他敬我一杯酒:"张科长,当年要不是您教我怎么写报告,我可能早就被连里淘汰了。

。"

听着这话,我心中百感交集,眼角不禁湿润了。

如今,我已过古稀之年,回首往事,依然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或许我放弃了军旅的高职,但军人的精神和品质却在乡村教育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我的学校如今已经成为县里的示范学校,校园里绿树成荫,教学楼崭新明亮,操场上孩子们朝气蓬勃。

每当看到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校服,在操场上做早操,我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军营里的情景,心中满是欣慰。

每每夜深人静,我常常会梦见那年冬天的闷罐车,梦见穿着军装的自己,年轻而充满希望。

在梦里,列车的轰鸣声中,似乎还回荡着那句话:"你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闷罐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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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启程,也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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