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深秋，空气里都混杂着紧绷的味道。蒋介石坐在庐山官邸，指间夹着份文件，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他觉得这场第五次“围剿”终于要收官了，有点像下了很久的一盘优雅又冷酷的棋。他喊秘书转告各地要员不得拖延，当场把会议名单敲定下来，不留一点余地。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有莫雄，让他也来。”蒋介石一抬手，语速极快，谁都不敢质疑。有人困惑、有人不满，但没人敢开口。为什么要点名这个师级的小官？老蒋心里那点计较，别人猜不准。可谁也没料到，这个决定，会像一颗不动声色的种子，悄悄改写下一场大事的结局。

广东英德山里，莫雄小时候踩过牛粪地。他爹是个穷极的编席匠，他自己学了三年私塾就停了学，十二岁起头放牛扛活，每天回家一身草香。一口粤语几句短小经书，是他全部的文化。说实话，那个时代，没人觉得这种出身能干出大事。身边人见惯了穷苦命，莫雄倒不信，觉得路还有得走。

十三岁，莫雄混到广州，他很勤快，但运气似乎也不错。他在石室神学院灶头点火添水，别人下工就溜达，他留下抄书学字，请神学院先生指点。一天一页、十天百页，莫雄的眼光长在了字外面。读到孙中山那些口号，心思就停不下。那会儿，国运衰，大家都懵，莫雄居然琢磨起国家命运来了，倒让人惊讶。和现在很多人懒洋洋读书不一样，那时候书能咬破牙。

他干了三年，时日混得不算坏。后来就遇上同盟会。推翻清廷的故事都听过，但莫雄可真弄了枪。他去打黄花岗，后来又跟了北伐军，没几年，从排长做到连长，还学了不少江湖规矩。他为兄弟们顶雷，被叫成“莫大哥”。那时候满广州的兵痞子都晓得他。

可人命运是会转的。原本以为能建功立业，偏偏遇到蒋介石。蒋那会儿身份还是参军，地盘没后来的大。一回蒋介石被匪徒围在桂林，大本营外是一片混乱，老蒋快急疯了。莫雄没多想，带着几个人连夜冲过去，救了蒋介石的命。这种事搁讲义气的年代，理该重用。可谁想，几年后，老蒋反倒把莫雄晾一边了。信思想不一条线，宁愿冷落也不敢让他上位，就这么回事。

1924年，孙中山推“联俄联共扶助农工”，莫雄坚决支持。他喜欢红色，更喜欢平等。这点惹恼了蒋介石。枪打出头鸟，官场冷板凳谁都受不了。北伐一打完，莫雄兵权就被卸了下来。很多人都看笑话，但也有人觉得这样的人才太可惜。蒋介石那一派，一直讲“自己人”，不是自己人连功劳都白搭。

其实国民党抓人用人，很多时候更像拉小圈子。老的跟新的矛盾，派系打架，从不消停。只要是“圈外人”，再能耐也会被边缘化。莫雄后来虽然当过旅长、师长，可一直不得志。外头看着风风光光，其实内里狗血得紧。有谁信任官场讲义气？大部分人都信不过的，关键时刻都是各家抱团，好钢用在刀背上。

曾有人分析过蒋介石为什么突然想用莫雄。可能是真的缺人。也可能想着人情债，毕竟莫雄救过他。还有一个原因，莫雄和杨永泰的关系不错。杨永泰那人，老于世故，蒙着笑脸却能咬死人。他觉得莫雄有搞头，专门做情面，把话说得中听。

杨永泰三番五次请莫雄吃饭，谈仕途谈革命，还开出3000元大洋的支票。说实话，不是人人能拒绝这种诱惑。莫雄嘴上推辞，杨永泰哈哈一笑，不死心，软硬兼施，最后硬是把莫雄弄进江西做第四行政区专员。很多人以为他贪财，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领了委任状，莫雄第一时间不是感谢，而是悄悄找了严希纯。严希纯，实际上是中共上海地下党员。莫雄把自己要“剿共”的秘密全摊开了，说我的算盘和蒋介石正好反着来！他找共产党要人，“不用怕我带你们进去，一起干！”结果是全程潜伏。

这也怪不得谁。莫雄早些年在上海遇见刘哑佛，这人本来就是他的老相识——第一任师长时就有交情。刘哑佛是共产党员，思想激进。莫雄受他熏陶，渐渐向左转。想过入党，被劝住了。理由简单——他在国民党才舞台大，能做的事远比地下多。共产党组织很明白局势，用人、用关系比什么都管用。

后来，有一段时间，莫雄虽然不是正式的共产党人，但常跑上海和地下党打交道。他对红色信念认同很深，只要能做的，他就帮着做。那时候党内也讲策略，谁都不是理想主义幼稚鬼，该隐身就隐身。

1934年是个分水岭。蒋介石大手一挥，要推“铁桶计划”。用军事顾问研究，三十道围剿，铁丝网、碉堡层层推进。资料卷了一、二斤厚，实地图纸、命令表格、调动计划，一个不落。说是“绝密”，每份材料领出都要签字。蒋以为天衣无缝，不知莫雄早已觑准机会。

莫雄开会、领计划，神色一如往常，内心却烧得厉害。他明白中央苏区就是靶心，一旦计划成功，局面就彻底崩了。他打定主意，不惜代价把消息传出去。事情进展比预想快，回到第四署，他就把文件递给刘哑佛、项与年、卢志英，几个人在小办公室对文件逐页抄录。时间赶得非常紧。

书写用的是普通学生字典，情报被写在里面。项与年会讲客家话，由他带着假装流浪的样子溜进瑞金。为安全起见，不住旅店，夜里就睡在野地里。入兴国县，关卡设得死紧。他还用石头敲掉了几颗牙，装得像乞丐才被放过。一张嘴还能说客家方言，总算骗过了关卡。

那几天整个江西绞肉机一般，消息传到临时中央，硬是让红军提前战略转移。等到国民党魔爪收紧时，瑞金已经空了。蒋介石气得青筋都爆出来，谁也没想到是自己信任的莫雄捅的窟窿！这件事党内都尊他为有大贡献的人，毛泽东后来还夸奖过这些搞情报的同志。

说得绝对点也还有点讽刺，蒋介石这人对旧部既用且疑。庐山会议后，他还专门安排莫雄守贵州毕节，要他堵截红军。莫雄表面上尽责，实则带兵“围追堵截”，把毕节就这么放过去了，给红军让出一条生路。

有人莫雄很勇敢。其实也许是命大。他差点死于党国清算，关键时刻张发奎、陈诚为他说情，算是捡回一条命，被关了几个月又出来了。你说国民党人派系复杂吗？有道理。你非说他们心狠手辣，却又能卖个人情，这种人情债，是讲不清的。往往一边妥协一边还要勾心斗角，那些为大局牺牲的理想，很多时候也夹杂不少个人考量。

莫雄之后还在龙潭虎穴里干了好多年，每一步都是刀尖起舞。新中国成立以后，他的故事才慢慢传开了。1980年，老人因肺癌去世，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有人觉得像他这种人，必然一身正气。但老实没有那么简单。时代推着人走，命运一合一分，有时候你以为的坚持，也不是铁齿铜牙。

成就伟业的，不过是历史浪尖上一点不经意的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