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哪里也没去,还留在栊翠庵里。她是留在大观园的最后一“钗”。

妙玉的判词告诉我们,她最终将“终陷淖泥中”,也就是堕落。高氏续书说她被强盗劫持而走。

可是这样一个与贾府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婚姻关系的女孩子,如果被劫持离开贾府了,她还有什么重要性?为什么会名列“金陵十二钗”中?

妙玉的堕落,就在大观园栊翠庵。

在五十三回中,已经写了贾芹在家庙里“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三侠五义》、《三言二拍》、《老残游记》等明清小说中,也多有尼庵就是娼寮的描写。

八十回中的栊翠庵当然不会。因为栊翠庵在大观园里,受到贾府的庇护。不过绣春囊事件、司棋偷情事件表明,“园中尚有这样的事,何况别处”,贾府、大观园的风声已经在败坏了。

风气败坏,是家族败落的表象之一。到八十回以后,贾府更加败落,再加上“获罪”、“抄家”这些巨大动荡,大观园愈发荒散。

七十五回宝钗搬走,七十八回迎春出嫁。八十回之后探春远嫁、惜春出嫁、黛玉早死,宝玉和宝钗结婚一定另有新房,抄家之后李纨更不管事。宝玉的“大约园中之人,不久都要散的了”的预感成真,宝钗的“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的建议不想实行也实行了,大观园完全沦为荒园。

独有妙玉无处可去,只能留在栊翠庵里。她的艳名远播,不免会引得一些有权有势的浮浪子弟上门骚扰。就像贾府不能庇护出嫁的女儿被家暴一样,他们也不能庇护远来寄住的孤女的安全。

鸳鸯的最后退路是“不然,还有一死”,妙玉却不这样想。她并不是真心修道的出家人,只是一个暂借佛门养病的闺阁女,因为家庭变故、父母已逝、师父圆寂而无法还俗。对宝玉动心,是她向往红尘生活的一个证据、一种表现。遇到“公子王孙”的追求或者纠缠,她哪里有坚决拒绝的坚定意志?

一步一步地沦陷,栊翠庵成为变相的娼寮,妙玉也成为“终陷淖泥中”的暗娼。

她是第一个进入大观园的,也最终留在大观园。她与大观园相始终,是贾府兴衰的最完整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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