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的日子
"不用再过来帮忙了,妈。孩子上幼儿园了,我们自己能照顾。"儿子的话语透过电话线传来,冷冰冰的,像一把刀子扎进我心里。
那是腊月二十八的下午,窗外飘着雪花,屋里暖气很足。我站在亲家家的客厅里,攥紧了手机,不知说什么好。
"行,行,我明白。"挂了电话,我看了眼墙上那个红木框的挂钟,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三年的带娃生活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就像当年生产队里收工的钟声,一敲,所有人都得放下手中的活计。
我叫李巧珍,今年六十二岁,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出生在五十年代末,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吃不饱,我从小就学着帮家里干活,十五岁就下地干农活了。
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后来嫁给了同村的赵长安,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建国,老二建军,老三建华。在我们村,那年月起名字都讲究个"气势",大队书记给题的字,谁敢不用?
孙子小海出生那年是2018年,正好赶上儿子建国和儿媳淑芬同时被提拔,两人在省城一家外企做部门主管,加班是家常便饭。
那时候,亲家杨美芳刚做完膝盖手术不便动弹。亲家公在小海出生前就因肺病去世了,杨家就这一根独苗,捧在手心里疼。
小海出生第三天,建国就打电话回老家,问我能不能来帮忙带孩子。电话里,他声音又急又疲惫:"妈,公司这边走不开,淑芬坐月子呢,岳母又行动不便,您能不能来帮帮忙?"
我心里早就惦记着,只是不好意思主动说。老伴儿在一旁听见了,递过来一个眼神:"去吧,孩子需要你。"
"你一个人在家行不?"我有点担心。
"咋不行?我一大老爷们,难不成还怕黑?"老伴儿拍拍我的肩膀,"去吧,把你这手艺带过去,让孙子也尝尝。"
老伴儿说的是我做的小布老虎,那是我们那辈子的手艺活,针线活。据说这小布老虎能保佑孩子平安长大,村里每个孩子出生,我都会送一个。
就这样,我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上我做的小布老虎和些自家腌的咸菜,从小镇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车来到了省城。建国开车来接我,一路上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我看着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心里直打鼓。老李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这辈子除了县城,就没去过啥大地方,这省城比县城可大多了,人来人往的,路口还有红绿灯,指示牌上的字认识一半儿。
建国和淑芬住在一个叫"锦绣华庭"的小区,是他们和亲家共同出资买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进门,我就被客厅那一尘不染的白瓷地砖晃了眼,跟我们村里铺的水泥地可不一样。
"妈,您先休息会儿,我给您倒杯水。"建国说着,接过我手里的包袱。
亲家杨美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扶着拐杖站起来:"巧珍来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不累,坐车习惯了。"我笑着说,心里却有些紧张。杨美芳是城里中学退休的语文老师,头发烫得整整齐齐,背挺得笔直,说话带着书香气,跟我们村里的老太太不一样。
"小海呢?"我左右张望。
"在里屋睡觉呢,淑芬在陪着。"建国说,然后带我去看了看孙子。
小海睡在一个蓝色的小床上,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小嘴巴一撅一撅的,像是在做梦。我心里一下子软了,这就是我的孙子啊,我老李家的根啊。
就这样,我住进了儿子家,开始了我的带娃生活。刚开始,一切都还顺当。我早上五点多就起床,农村人的习惯改不了,天不亮就醒。
我先给家里打扫卫生,然后准备早饭。老伴走前教我用了电饭煲和煤气灶,比我们家那个土灶台方便多了。七点钟,建国和淑芬起床,我已经做好了稀饭和小菜。
"妈,您太勤快了。"淑芬那时候对我还很客气,总是笑眯眯的。
杨美芳那会儿腿脚不便,大多时候坐在沙发上看书或看电视,偶尔拄着拐杖去阳台晒太阳。我照顾小海,给他换尿布,喂奶,哄睡觉,忙得不亦乐乎。
小海很乖,不怎么哭闹,每次看见我就笑,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我逗他:"诶呦,我们家小海想抓星星呢?"
小海咯咯地笑,我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这段日子,虽然忙碌,但我很开心,感觉自己还有用,还能为儿子分担。
可是日子久了,我发现亲家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仿佛我是个不速之客。有一次,我正给小海换尿布,杨美芳在一旁看着,突然说:"巧珍,你怎么把尿布叠成这样?应该这样才对。"
说着,她就接过我手里的尿布重新叠起来。我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有文化的人。心想,养孩子有那么多讲究吗?我当年带三个孩子,哪有这么多花样。
慢慢地,杨美芳对我的"指点"越来越多。
"巧珍啊,这粥是不是熬得太稠了?小海这么小,容易消化不良。"饭桌上,她经常这样说。
"巧珍,你擦地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地板是实木的,经不起这么使劲搓。"她盯着我手里的抹布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巧珍,这衣服要分类洗,你别都放一起了。"她看着我手里的衣服皱眉。
我只是点头应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我在农村带过四个孩子,还帮着带过七个孙辈,哪有不会照顾小孩的道理?
可我不善言辞,总觉得城里人说话有水平,我这乡下婆子插不上嘴。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一个外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忍着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亲家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雨水节气那天,外面下着绵绵细雨,小海感冒了,咳嗽不止。我想起老家的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煮了些姜糖水给他喝。
我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他:"乖,喝了这个,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小海乖乖地喝了几口,脸上泛起红晕。
亲家见了,脸色骤变:"现在的孩子哪能喝这个?你这是老一套了!姜多辣啊,小孩子喝了对胃不好!小海,别喝!"
说着她直接从我手里拿走了杯子,拨通了儿媳的电话:"淑芬啊,你婆婆又拿乡下那套来照顾小海了,刚才给他喝姜糖水,我看这孩子都难受了..."
听到这话,我攥紧了围裙角,低着头走进厨房。窗外下着细雨,檐角的水滴答滴答地响,我的眼泪也悄悄掉了下来。
"老了,没用了,"我心里嘀咕着,"在亲家眼里,我永远是个'乡下老太太',不配带她的外孙。"
那天晚上,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掏出老式按键手机,给老伴打了电话。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差点哭出来。
"老头子,你在家咋样?"我强忍着鼻酸。
"挺好的,今天去了趟集,买了点肉,晚上炖了个土豆,可香了。"电话那头,老伴的声音透着乐呵。
"你吃饭没忘记吃药吧?"我有些担心。
"记着呢,你安心在那边照顾孙子,别操心我。"老伴咳嗽了两声,"你在那边还习惯吗?"
"挺好的,小海长得壮实,可逗人了。"我不敢说实话,不想让他担心。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想起老家那间平房,想起院子里的柿子树,想起老伴在灶前烧火的身影。那个时候,我不是"乡下老太太",而是一家之主的"赵家的"。
转眼到了夏天,亲家的腿好多了,她开始频繁邀请她的姐妹们来家里打麻将。我经常带着小海出去散步,一来躲避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二来让小海多晒晒太阳,长得壮实。
公园里有许多和我一样带孙子的老人,我们坐在一起,看着孩子们玩耍,相互交流带孩子的经验。那些片刻,是我在省城最轻松的时光。
一天,我带着小海从公园回来,刚到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欢笑声。我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海,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门,客厅里坐着四个老太太,正围着麻将桌打得热火朝天。
亲家见我进来,笑着介绍:"这是我儿媳妇家的婆婆,从农村来帮忙带孩子的。"
那些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穿着的老式碎花布衫和洗得发白的布裤子。我朝她们点点头,抱着小海就往里屋走。
"这孩子看着白净,怎么晒得黑了?是不是没打伞?"一个戴金边眼镜的老太太说。
"乡下人哪懂这些,认字都费劲。"亲家的话从身后传来,刺得我脸上一阵发烫。
小海在我怀里动了动,揪着我的衣襟。我轻声哄他:"没事,奶奶在呢。"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
抱着小海进了房间,我把他放在小床上,自己坐在床边发呆。窗外的槐树上知了不停地叫着,"知了,知了",仿佛在嘲笑我的不知所措。
那个夏天,我留意到儿媳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以前她总说:"妈,您辛苦了。"现在却改口叫我"李妈",话也少了许多。
我做的饭菜,她总是挑三拣四:"李妈,这个盐放多了。""李妈,下次做饭油少放点。"
每次建国要替我说话,她就瞪他一眼:"你妈做饭就是和我妈不一样,我妈做的饭才叫一个香。"
有天晚上,我去厨房喝水,无意中听见建国和淑芬在房间里低声争执。
"你妈来这么久了,我妈说她太老派了,对孩子的教育观念跟不上时代..."
"可是我妈把家务都做了,小海也挺喜欢她的..."
"我妈说她表姐家的女儿能来带孩子,人家是幼师,更懂教育,而且人家刚毕业,也能陪小海玩,不像你妈,一天到晚老气横秋的..."
"那我妈咋办?就这么回农村?"
"这不是都住了这么久了吗?该回去了。"
听到这儿,我的手微微发抖,水杯差点掉在地上。我默默走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双手不停地搓着裤子。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香味飘进鼻子里,却怎么也尝不出甜来。楼下广场上,大爷大妈们跳着广场舞,音乐声嘈杂地传上来。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老家的那间平房,想起老伴在灶前烧火的身影。突然间,我好想回家。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回到了老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老伴在一旁劈柴,院子里的黄狗摇着尾巴在我脚边转悠。梦里,我笑得那么开心,醒来时,枕头却是湿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心听亲家和儿媳的谈话,她们时不时会在饭桌上说起那个"表姐的女儿",说她如何有教养,如何会照顾孩子,如何懂得新时代的教育理念。
"听说她还会英语呢,可以教小海双语启蒙。"亲家一脸骄傲地说。
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心里明白,她们这是在给我"下逐客令"呢。想起《西游记》里唐僧被妖怪赶走的桥段,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我也有这么一天。
腊月二十八那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刚给小海喂完午饭,亲家突然找我谈话。
我有预感,这一天终于来了。
"巧珍,"亲家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我表姐的女儿下周来省城了,她说可以帮忙照看小海。你也辛苦这么久了,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她语气客气,眼神却冰凉。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本来想等过完年再说的,但她刚好放假,可以先过来熟悉一下环境。"亲家继续说,"你看,要不你明天就回去?正好赶上除夕,和你老伴一起过年。"
我还是点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三年了,我在这个家里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个年都不让我过完就赶我走。
就在那天下午,儿子打来了那通电话,正式宣告了我的"退休"。
我站在窗前,看着雪越下越大,心想,也好,干脆一刀两断,早点回去,也免得看她们的脸色。
晚饭后,我悄悄收拾了行李。我把这三年来省下的钱,塞在一个信封里,又写了一张纸条:"建国,这是妈这些年的积蓄,给小海买些好吃的。奶奶爱你,小海。"
然后我把信封和纸条,连同那个我一直没敢拿出来的小布老虎,一起放在了小海的枕头下。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小海的床上,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他在梦中咂咂嘴,翻了个身,小手紧紧抓着被角。
"奶奶走了,小海,你要乖乖的。"我在他耳边轻声说,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建国和淑芬都不在家,他们今天有个年会,要很晚才回来。亲家在她房间里看电视,门关着。我没跟任何人告别,拖着行李箱下了楼,拦了辆出租车。
车窗外,雪花漫天飞舞,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都赶着回家过年。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大姐,这么晚了,去哪啊?"
"汽车站。"我说。
"过年不在城里过啊?"
"回家过。"我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和街边的红灯笼,心里五味杂陈。
"家里有人等着吧?"司机接着问。
"有,我老伴等着呢。"
"那就好,家里有人等着,就是家。"司机笑了笑,"我老家在南方,这边过年冷清,每年都想回去,但票难买啊。"
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突然觉得,或许大家都一样,都有自己的难处,都有自己想回去的地方。
汽车站人头攒动,我买了最后一班回小镇的票,然后坐在候车室里,看着人来人往。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包饺子过年的场景。
那时候家里穷,饺子馅都是白菜豆腐的,但全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那种温暖,是现在这个物质丰富的时代所没有的。
车来了,我拎着行李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城市,驶向我朝思暮想的家乡。
回到老家,已经是深夜。村口的路灯昏黄,照着厚厚的积雪,发出柔和的光。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老伴正在院子里扫雪,看见我愣住了:"巧珍?你咋回来了?不是说初五才回吗?"
雪花落在我的围巾上,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伴什么都明白了,接过我的行李,说:"进屋喝碗热汤吧,我熬了你爱喝的萝卜汤。"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踏实。这才是家,这才是我的归宿。
屋里土炕上的热气腾腾,老式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的彩排,老伴默默递给我一碗汤,坐在我对面听我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三年的委屈。他只是点头,没有抱怨,也没有责怪建国。
"人各有命,咱不强求。"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起身去添了炭火。
那个除夕夜,我们两个老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简单的饺子,看着电视里的欢歌笑语,相对无言。午夜钟声敲响时,老伴举起酒杯:"新年好啊,老伴。"
我笑着和他碰杯:"新年好。"然后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
新年过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我在菜园里忙活,种上了春菜;老伴修补院子里的篱笆,偶尔去村里和老伙计们下下棋,聊聊天。
我们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虽然没有城市的繁华和热闹,但有着乡村特有的宁静和温馨。每天早上,我听着鸡鸣起床,晚上看着星星入睡。
偶尔,我会想起小海,想起他软软的小手,想起他甜甜的笑声,但那种刺痛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二月里,梅花开了,老家的梅花没有城里那么娇贵,开得粗犷而热烈。一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妈!"
我抬头一看,儿子建国正站在院子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身后还有小海,正好奇地张望着。
"建国?"我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妈,我...我来看看您。"建国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带着疲惫和内疚。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快进来,外面冷。"
小海一见我,就挣脱了建国的手,朝我扑了过来:"奶奶!"
我蹲下身接住他,把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眼泪差点掉下来:"小海,奶奶的小海,想奶奶了吗?"
"想!"小海使劲点头,"奶奶为什么不回来?我找不到奶奶了。"
我看向建国,他站在一旁,面容疲惫,眼圈发红:"妈,对不起..."
原来,我走后,那个所谓的幼师表姐只来了半个月就嫌累走了。亲家和儿媳在带孩子的事情上起了争执,小海也总是哭闹,说要找奶奶。
最让建国心痛的是,他发现了我塞在小海枕头下的信封和小布老虎。小海每天抱着那个小布老虎不撒手,一直问奶奶去哪儿了。
建国这才明白,我的离开是被迫的。他和淑芬大吵了一架,最后决定带着小海来看我。
"妈,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岳母的话,更不该让您受委屈。"建国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摆摆手打断了他:"不必说了,我懂。人各有各的活法,城里人有城里人的讲究,乡下人有乡下人的活法,强扭的瓜不甜。"
老伴从屋里出来,看见建国和小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来了就好,快进屋,我去烧水泡茶。"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着我做的家常菜,说着家常话。小海缠着我讲故事,我给他讲了《狼来了》的故事,他听得入迷,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睡觉前,建国欲言又止:"妈,我想..."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建国,回去吧,好好工作,照顾好小海。我和你爸在这挺好。"
看着院子里那株开始冒芽的杏树,我说:"看,地里的豆芽都钻出来了,再过些日子,院子里的花就开了,多好。"
老伴在厨房忙活着,飘出炒鸡蛋的香味。春风拂过院子里的杏花,落下几片花瓣在我和儿子之间。
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清楚,各自安好便是。我想起小时候奶奶常说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吃的苦是自己的,受的累也是自己的,但只要心里装着家人,再苦再累也值得。"
第二天一早,建国和小海就要回城了。小海依依不舍地抱着我:"奶奶,我不想走,我要和奶奶一起住。"
我摸着他的小脑袋:"奶奶在这里等着你,等你放假了,让爸爸带你来玩,好不好?"
小海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布老虎递给我:"奶奶,你拿着,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看着他那双纯真的眼睛,我心里一阵酸楚。这孩子,比大人还懂事。
"奶奶不会忘记你的,你带着吧,它会保护你平安长大。"我把小布老虎又塞回他手里。
送走了儿子和孙子,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老伴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想啥呢?"
"没想啥,就是觉得,回来真好。"我说。
老伴笑了:"那是,这里才是咱们的家。"
是啊,这里才是我的家,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也会安葬我。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养育了三个孩子,这里有我的根,有我的魂。
那天下午,我照常在菜园里忙活,发现豆苗都钻出了土,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我蹲下身,小心地给它们培了培土,心里充满了期待。
春天来了,新的生活也开始了。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吧,不管经历了什么,日子总要继续,种子总要发芽,人总要向前走。
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和飘渺的白云,我突然释然了。回到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我找回了尊严和平静。
"建国,回去吧,好好工作,照顾好小海。我和你爸在这挺好。"想起自己对儿子说的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
看,地里的豆芽都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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