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有一天能一口气看完杨幂主演的电视剧，这部电视剧就是《生万物》。
吸引我的自然不是杨幂，而是这部电视剧本身。跌宕起伏的剧情太很抓人，剧中的演员就像是从黄土地里刨出来的一样，很真实。
当然杨幂也没拖后腿，她贡献了至少是我看过她主演的戏里最好的表演。
《生万物》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真实。它没有预设立场，而是深入塑造每一个具体人物——地主有地主的狠毒和良善，农民也有农民的可怜和残忍。
动人之处还有这部戏所描绘的中国人与土地之间深深的羁绊。千百年来，对于中国人来说，土地就是血，是肉，是命，甚至比命更重。
他们对土地的向往
不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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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万物》里对土地执念最深的两个人是地主宁学祥和农民封二。
尤其是宁学祥，这是一个自私到可以和狗抢屎的地主老财。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他手里的土地相比，包括他女儿的清白。
电视剧一开始，即将出嫁的宁秀秀被土匪绑了票，5000块大洋的赎金让宁家只有卖地凑钱这一条路。
然而宁学祥说什么也不打算卖地救人。而一旦宁秀秀在土匪窝子里过了夜，和宁家联姻的费家就不打算要这个媳妇了。
当地土匪绑票有个习俗，如果半夜十二点之前交赎金，土匪会保证人质完好无损，可过了十二点，就意味着人质家里放弃赎人，土匪就会对人质下手。
而一旦联姻失败，宁学祥得把费家几十亩地的彩礼还回去，这可要了宁学祥的命，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去？结果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二女儿宁苏苏给嫁到了费家。
表面上看，宁苏苏暂时替姐姐出嫁息了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但是宁学祥和费左氏这两个老狐狸心照不宣，宁秀秀费家肯定是不要了。
就这样，宁学祥为了土地，完全不顾两个女儿的幸福，还搭上了妻子一条命。他可能会伤心，但绝不后悔。
这部剧里最能“共情”宁学祥的人就是农民封二，这也是个为地痴狂的主。
自打他听说宁学祥有可能卖地凑赎金，巴巴地拿着自己积攒多年的大洋去“抄底”，结果他低估了宁学祥的无耻，被轰了出来。
等到村子里疯传宁秀秀被土匪糟蹋的谣言，封二眼前一亮：这要是自己儿子娶了宁学祥这个名声坏了的女儿，他还不得给丰厚的彩礼？
不得不佩服封二，为了能拿到地，他愣是突破了封建礼教的束缚，也促成了一段美好姻缘，这是这部戏里的神来之笔。
一个为土地不顾女儿的清白和性命，一个为土地不在乎周遭的流言蜚语，恐怕再没有比这样的例子更能表达中国人对土地炽热的爱了吧。
电视剧里不止一次让剧中人捧起泥土，深深地闻着泥土的芳香，然后再狠狠地扬到天上。以表达中国人对土地深入骨髓的爱。
现实也是如此，无论走到哪里，中国人都不允许房前屋后任何一片土地撂荒。而古往今来，最能调动中国人斗争积极性的口号一直是“打土豪分田地”。
“安土重迁”的观念也将中国人牢牢地拴在土地上几千年，正如社会学家费孝通所言：“黏着在土地上，世代定居是常态，迁移是变态。”
就像宁家和费家，世世代代定居在天牛庙村，也被土地捆绑在了这里。当时代的一粒沙真的砸下来，他们比谁都难以逃离。
划分善恶的是人性
不是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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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剧的另一个特点便是没有预设立场，没有以阶级来划分人物的好坏。
剧里面有一段戏，讲的是佃户费银子为了全家老小的生计被迫嫁给了宁学祥。
这段戏从故事结构上来讲，特别像《白毛女》。但是《白毛女》里的人物善恶分明，黄世仁就是纯粹的地主恶霸，而杨白劳父女则是被压迫的可怜人。
在《生万物》里，宁学祥固然也是地主恶霸，但没有像杨白劳那样脸谱化，他以更阴狠的方式让费银子“主动”做出选择。
而费银子的“主动”，又不完全是宁学祥的原因，好吃懒做的父亲让费银子承担了本不该由她承担的家庭重担。
和费银子青梅竹马的铁头所描绘的“美好未来”，也从未让费银子感到憧憬，因为那仍然意味着年复一年无休止的劳作。
所以嫁给宁学祥对费银子来说是个解脱，从此不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因为是她的选择，所以她不接受宁秀秀的劝阻。
复杂的人性选择让这段戏不再像《白毛女》一样黑白分明，它甚至让人生出费银子嫁给宁学祥未尝不是个好选择的想法。
同样以人性选择替代阶级划分的还有封四的故事。如果说宁学祥不是好人，那么封四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封四和哥哥封二分家，打着给父母养老的旗号拿走了大部分家产，没过多久，这些家产便被他挥霍一空。
而哥哥封二却凭着自己的勤劳和“贪婪”，置下了十几亩良田，成了天牛庙村颇具威望的“富农”。
所以封四被逼到让宁学祥谋夺了所有田产，绝大部分责任应该落在他自己身上。
为了报复宁学祥，封四将土匪引到了天牛庙村。他不知道土匪进村会干什么吗？他当然知道，但他仍然这样干了，他的狠毒比起宁学祥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后来，封四死在了村口，他的大儿子被宁秀秀放走。宁秀秀或许没想到自己放走的是仇恨的种子，未来有一天会给宁家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人性的善良和卑劣，并不因阶级的不同而泾渭分明，地主有地主的狠毒和良善，农民也有农民的可怜与残忍。
宁秀秀和费大脚两口子便是良善的代表，宁学祥和封四则是狠毒和残忍的代表，而他们并不来自同一个阶级。
当然还有费文典，这位地主家的大少爷完成了从文弱书生到革命战士的蜕变。
这就是这部戏最好看的地方，它不预设立场，而是去塑造每一个具体的人物，去探寻他们的行为动机，以及这动机背后的人性。
她的演技可以“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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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杨幂的剧，势必要谈到演技的问题，这一度是杨幂转型最大的障碍。
说句老实话，在《生万物》的一众主演当中，杨幂的演技无疑还是垫底的存在，但就像我前面所言，她也没有拖这部戏的后腿。
所以杨幂垫底不是因为她演得不好，而是其他人演得太好。
杨幂饰演的这个角色很讨巧，宁秀秀不是纯粹的农村底层女性，而是地主家的大小姐。这就好演很多，因为她可以知书达理，可以干净整洁，可以有现代观念。
相比之下，蓝盈莹扮演的费银子就要难演很多，那是一个苦到不能再苦的底层女性形象，而蓝盈莹演出了费银子的苦楚和倔强。
同样，相比于欧豪扮演的完美到没有个性的费大脚，孙绍龙扮演的铁头则更加生动，他的鲁莽和他的悲惨命运交织在一起，看得人五味杂陈。
但是说到《生万物》中演得最好的一位，既不是蓝盈莹、孙绍龙这些中生代演员，也不是林永健、倪大红这些老戏骨，而是大脚娘的扮演者迟蓬。
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她的行为举止，一度让我误以为这是一位在当地找来的非职业演员，就像电影《隐入尘烟》里的男主角武仁林。
举个例子，故事发生在山东，所以剧中人开口都是俺如何如何，但说实话，这个“俺”字只有在大脚娘的嘴里说出来，才没有违和感。
迟蓬用她精湛的演技彻底融入这个角色，没有任何表演的痕迹。我甚至感觉她的演技在这部剧里好的有些突兀，就像一家蜡像馆里站着一个真人。
我上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还是在《漫长的季节》里，在林晓杰扮演的王响媳妇身上。
《漫长的季节》剧照
说句老实话，这部剧在后半部分逐渐进入了我们司空见惯的主流叙事，但这并不影响前半部分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对于杨幂来说，在经历了2024年“作品见”的笑话之后，她终于拿出了真正称得上是“作品”的电视剧。
而这部剧，也为我们切开了时代的一个小口子，让观众得以看到一百年前中国农民的春种秋收、生离死别。
正因为切口小，《生万物》才可以用最细腻的笔触，去描绘中国人的性格特征、中国人的生存哲学以及中国人与土地的羁绊。
《汉书元帝纪》里说：“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辅，人情所愿。”千百年来，世事变迁，但这刻进中国人基因里的黎民之性却从未断绝。
作者 | 牛角
永远的新文化报评论员
排版 | 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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