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暑期档,向来是影视行业的“兵家必争之地”。而在暑期档剧集市场中,古装大剧的集中上新,已成为各大平台心照不宣的默契。
自2019年的“限古令”实施后,古装剧在大屏上退潮趋势明显,古装爱情题材的市场表现更是起伏不定。面对挑战,创作者们先后尝试了爽文化、短剧化、游戏化等创新手段,但从市场反馈来看,效果参差不齐,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
当前,长剧集市场整体收缩,行业需要标杆性的优质内容来重塑信心,头部古装剧更需要通过创新叙事视角、深耕文化内涵、提升制作水准来重新赢得观众青睐。
六月底,由华策影视出品的《锦绣芳华》开播。

作为爆款作品《国色芳华》的续作,《锦绣芳华》在制作上延续了前作“落地古装”的创作理念,服道化均精雕细琢,以细腻的视听语言再现盛唐风华,堪称一场质感出挑的美学盛宴。
在叙事架构上,经历了第一部的经商主线后,女主角何惟芳(杨紫 饰)成功拿回芳园,人生迎来全新转折。《锦绣芳华》的叙事视角也随之拓展,从个人成长上升至更为宏大的家国叙事层面。

在此市场环境下,《锦绣芳华》的热播具有开拓性意义。该剧不仅延续了前作的口碑,更在类型突破上交出了一份可圈可点的答卷。
制作水准:匠心传承,古装剧的文化新篇
在上个月落幕的30届白玉兰奖颁奖典礼上,《国色芳华》凭借非凡的视觉创造力,摘得“最佳美术”奖,足见行业对其视听表现水准的高度认可。

《锦绣芳华》与《国色芳华》在制作上一脉相承,植根于唐风国韵的美学体系,通过视听语言对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构建出了一套独具特色的美学风格。
在文化传承上,《锦绣芳华》的服饰和妆容参考大量的文物、壁画资料,展现唐代“却扇礼”“雀扇遮面”等礼仪习俗;剧中出现的齐胸襦裙、铠甲等均采用非遗工艺制作,配色考究,花纹精致,为观众生动再现了盛唐时期的审美风尚。
剧中出现的舞蹈以盛唐舞乐体系为基底,展现了抖空竹、剑舞、霓裳羽衣舞等多项古代舞种,舞蹈编排与非遗元素巧妙融合,既保留了古典舞韵的端庄典雅,又赋予其更具现代观赏性的灵动表现力。

尤为可贵的是,这种文化元素的运用并非简单的符号堆砌,而是有效融入叙事,使每场戏都经得起观众的反复推敲和深度解读。传统文化元素在剧中不仅是视觉点缀,更成为推动剧情发展、深化主题表达的重要载体。
以李幼贞(张雅钦 饰)遭受笞刑的这场重头戏为例。受罚前,有一个长镜头是她走进屋子后环视墙上的壁画。
这两幅壁画来自于莫高窟第285窟南壁,描绘的是《五百强盗成佛因缘》的佛教典故,呈现了“放下屠刀立体成佛”的佛教教义。圣人(曲哲明 饰)选这间屋子对李幼贞施以惩戒,暗含对她的劝诫之意。

受罚后,何惟芳与李幼贞谈话时的背景音乐,选用了《豫章行·苦相篇》的琵琶纯音乐版本。原诗为魏晋时期文学家傅玄的作品,主要描述遭到遗弃的女子的“苦相”,对传统社会中女子的悲惨遭遇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在《国色芳华》中,这段音乐曾出现在秦胜意(邵芸 饰)自尽的场景。此处的再次运用,与何惟芳对李幼贞的劝导形成了呼应:音乐表达的是对所有女性的悲悯,此时画面中的两名女性也是时代桎梏下的受害者,她们的关系远比表面看到的更为复杂深刻。

创作者通过将传统文化元素融入剧情脉络,既展现盛唐风韵的独特魅力,又为当代观众带来了层次丰富的审美体验。
内核表达:从经商到济世,何惟芳的精神求索
在《国色芳华》中,女主角何惟芳的成长主线十分清晰——她需要突破外界的重重阻力,坚定地走上经商之路。
而到了《锦绣芳华》,已成为花商之首的何惟芳,面临的挑战更多是来自内心世界的叩问与价值观的重构。
蒋长扬(李现 饰)被陷害入狱后,何惟芳的金银被狱卒打落在地,而雪溪(许龄月 饰)凭借象征权贵的令牌却畅通无阻;母亲生前辛苦种植牡丹,本想在瘟疫横行之时救济百姓,没想到心血却被权贵阶层囤积垄断。

所谓“士农工商”,“商”始终处于封建社会底层。何惟芳苦心经营的一切,纵使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上流社会的认可,但长远来看终究只是权贵阶层的工具。这个认知让她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因生存需求而向前冲锋,那么在经历了这些变化后,何惟芳开始思考自己经商的真正意义——自己究竟是为何而经商?又是为谁而经商?在确立自我价值之外,她的行为如何与周遭世界的运转相互影响?
这也揭示了何惟芳作为整部剧灵魂人物必须面对的命题:除了继承母亲的遗志,何惟芳更要在母亲的基础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路。

在晟县之行中,何惟芳远离了花满筑的衣香鬓影,离开了长安城的繁华表象,看到了百姓之苦,并真正用自己的力量救助了百姓,才重新确立了自己的信念。
这段经历成为她价值观转变的关键节点——商人会被官者欺压,小官亦会被大官欺压,善恶是非皆在于人的信念,“牡丹当年可以是毒药,如今也可以是解药”。所谓的“国色芳华”,不仅在于牡丹的天姿国色,更在于济弱扶倾的家国情怀。

从《国色芳华》到《锦绣芳华》,何惟芳的成长轨迹呈现出清晰的进阶过程:从突破外部束缚到直面内心困惑,从追求商业成功到探寻存在价值,最终实现从“独善其身”到“兼济天下”的思想飞跃。
在《国色芳华》就已初具雏形的女性群像,到了《锦绣芳华》中,也融入了更为深刻的阶级叙事。
莲舟(包晨希 饰)原是商贾之女,擅长刺绣,却因阶层桎梏无法穿上自己亲手绣制的衣裙;家道中落后,莲舟进了宁王府,名为宁王义女,实则是对方手里的棋子。先是被宁王嫁给蒋长扬,后又被当作礼物送给裴忠。

何惟芳曾给过莲舟选择的机会,但早已习惯于依附权贵的莲舟跳不出固有认知,最终被裴忠家暴致死,成为权力结构中的牺牲品。她的悲剧,是在阶层、性别和时代的共同围困下所酿成的。
雪溪作为将军之女,在面临来自更高阶层的倾轧时,也不得不被迫在家族利益与个人情感之间艰难转圜;就连“坏事做尽”的县主李幼贞,被迫嫁入权势滔天的武家后,也成为了那个被剥削的弱势者。

这些女性角色的命运交织,共同勾勒出一幅封建社会的生存图景。她们或抗争、或妥协、或沉沦的人生轨迹,折射出不同阶层女性在权力结构中的困境。
莲舟的悲剧、雪溪的挣扎、李幼贞的偏执,与何惟芳的觉醒形成对照,共同构建了剧作对封建时代女性命运的深刻观照。
在《中国妇女报》发起的 #主题活动中,剧中塑造的何惟芳、莲舟、雪溪等女性角色引发了广泛的网友讨论,观众为她们各自的命运际遇所动容,更从中看到了在时代樊笼中依然坚韧生长的女性力量。
人物关系:中式爱情美学
导演丁梓光谈及“落地古装”这个概念时,曾提到两重标准,一是历史真实,二是艺术想象。这一创作理念同样贯穿于何惟芳与蒋长扬的感情线之中。
在当下的爱情剧中,“先婚后爱”的设定并不罕见,但如何让这一模式在唐朝背景下自然落地,而非沦为现代偶像剧的简单移植,才是《锦绣芳华》的独特之处。
历史真实体现在,何惟芳与蒋长扬成婚后,创作者并未让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用“强制撒糖”来强行制造甜腻桥段。相反,两人的情感发展遵循着符合时代背景的渐进逻辑——婚姻虽始于假意,却在共同经历中逐渐升华。

何惟芳的自立自强与乐观精神感染着蒋长扬,而蒋长扬的家国情怀则在无形中影响了何惟芳的人生追求。芳园大火、蒋长扬入狱、蒋府被查……在数次危机中,两人的关系并非单向的“英雄救美”或“女主开挂”,而是彼此扶持、共同成长的互救。
从利益同盟到知己之交,再到敞开心扉后的两情相悦,他们的情感递进既符合人性逻辑,又超越了单纯的儿女情长。
最终,两人不仅在情感上相依,更在家国理想上达成共鸣,完成了从“利益联姻”到“志同道合”的升华。

在共同理想的滋养下,“芳名远扬”的爱情既有愿得一心人的古典浪漫,又有家国同构的宏大格局。这种感情既包含中式爱情美学的含蓄克制,又体现“患难与共,生死相托”的深厚羁绊。
这也正是《锦绣芳华》的感情线上的“艺术想象”:在保留传统言情剧情感张力的基础上,通过价值观的重塑,为这一类型剧注入了符合现代情感伦理的价值内涵。

总体而言,《锦绣芳华》以扎实的叙事节奏、考究精致的视觉呈现和深刻的主题表达,为古装爱情题材开辟了新路径。
相较于长剧向短、追求快节奏、碎片化叙事等尝试,《锦绣芳华》选择深耕精品化创作路线,在保持故事体量的同时,不仅延续了前作的美学追求与文化厚度,更通过何惟芳的精神成长与女性群像塑造,为古装剧创作提供了可供借鉴的范本。
这种创作取向既回应了当下观众对优质内容的渴求,也彰显了影视创作回归内容本质的行业趋势。
在这个观众期待值持续攀升的暑期档,这样一部兼具观赏价值与思考深度的诚意之作,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来源|影视独舌
作者|王盼
编辑|余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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