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大时代歌厅”演唱会北京站在五棵松体育馆举行。通常内地的音乐人在声名鹊起后举办能撑得起剧院或体育场/馆规模的演唱会,首选就是北京,毕竟这里是中国流行文化的中心,征服了北京的市场是一种成功的象征。 五条人则反其道行之,在来北京开演唱会之前,去年夏天“大时代歌厅”演唱会在五条人的主场广州举行。随后,他们的“时代恋曲”和“逆流而上”巡演已经走遍了国内主要城市。 来北京开演唱会前的半年里,五条人完成了北美巡演,在纽约、波士顿、旧金山、洛杉矶、西雅图走了一圈,还在香港旺角的麦花臣场馆举行一场“南方恋曲”专场演出。2009年五条人第一张专辑《县城记》里写道“立足世界,放眼海丰”,十五年过去了,他们兑现了当年的畅想。
北京演唱会开场前的VJ播放的是一辆海丰驶出的火车,当英俊潇洒的仁科和阿茂登台唱完第一首歌《美丽漂亮,英俊潇洒》,视频中的出现的是“北京站”。1900公里,从海丰到北京的直线距离。 2010年11月13日,五条人第一次在北京演出,那次巡演叫“SHI JIE GUAN”。在麻雀瓦舍的演出是巡演的第一站,那晚的嘉宾是张玮玮和吴吞,五条人用方言翻唱了张玮玮的《米店》。第二晚还是在北京,场地换到了D22。十四年之后,五条人从东三环演到了西三环,观众从7、80人到了7、8000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广东乐坛达到了鼎盛时期,与北京为中心的乐坛形成了分庭抗礼南北竞争之势。为了扩大影响力,广东音乐人开始“北伐”。在北伐大军中,收获了更多影响力的毛宁、陈明、林依轮等都非广东籍歌手,而是签约在广东的唱片公司。 广东本土歌手在北上后,很难在北京的市场立足,杀出重围,扩大受众圈层。早年无论是偶像派的王子鸣,还是京文唱片力捧的仁科和阿茂的潮汕老乡陈震东。广东乐队的处境也是相似,从已经支离破碎的与非门到刚刚解散的老牌后摇乐队沼泽,从潮汕南澳岛发迹十年前经常和五条人一起拼盘的玩具船长,到同样是方言创作的九连真人和正在巡演的六甲番。包括五条人,十年中发行了五张口碑出色的唱片,却依旧不温不火。
五条人创作的歌曲中,有很多歌名带“猪”,《酒鬼猪哥伯》、《踏架脚车牵条猪》、《母猪上山吃老虎》以及北京演唱会上唱的《城市找猪》。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终于,五条人也成了风口上的“猪”。 五条人的作品配得上如今人气上泼天的富贵。有些乐队单凭一首歌,就足以在留在时代中。诱导社的《见红》,6501的《两套》,补骨脂的《阿姑山空》,五条人的《彭啊湃》,以及……
“大时代歌厅”演唱会北京站的海报是一张打口CD,当年在广州仁科和阿茂靠贩卖打口带维持生计。打口唱片也让仁科和阿茂完成了最初的音乐启蒙和美学的自我教育。经历过打口唱片的滚青和文青都是打口一代,他们的青春被也打了口,那是时代的印迹,也是一种残缺的美。 上台打扫垃圾袋的环卫工人,各种施工的告示牌、脚手架,舞台的构建还原了五条人成长中经历过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城市和光怪陆离的县城。成了“大明星”,不忘“大时代”。他们很多歌词对在南方乡镇长大的人都像一张张老照片。
对于阴差阳错成了热度最高的金曲的《阿珍爱上了阿强》,我并没有太多感觉。2017年底五条人《梦幻丽莎发廊》专辑巡演北京站在乐空间,当晚因为和朋友讨论一个活动的策划方案,等事情搞定,开演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因为离得不远,打算顺路过去看一眼,看不了演出就买张CD。 到乐空间时,演出正好刚结束,正在进行签售。那一晚演了两个半小时,第一次买了票错过演出。我买的那张《梦幻丽莎发廊》,倒数第二首歌听不了。每次用CD机播到那首歌,都需要手动按一下线控,跳过去。我甚至没太注意这首歌是什么。 直到2020年第二季乐夏, 《阿珍爱上了阿强》这首歌突然火了。我纳闷怎么没听过这首,按说前五张专辑的歌都熟悉啊。找出《梦幻丽莎发廊》的CD一看,才发现听不了那首正是《阿珍爱上了阿强》。 去年在一个隐秘的会所听到一个油腻的同事点唱《阿珍爱上了阿强》,唱之前还说了句“怎么你连这首都不会唱?”。听这口吻好像前互联网时代谈论一首家喻户晓的春晚热曲,让我对这首歌传播的广度有了新的认识。
演出间隙,仁科多次在台上插科打诨说欢迎来到鸟巢……13公里之外的五棵松,演出结束前他说希望下一次能在鸟巢开演唱会。 演出中呈现了冰火两极的场景,个别爆款单曲的热烈互动和大部分方言歌曲的冷场形成鲜明对照。即便在舞台和场景设计花了不少心思,台上劲歌热舞,台下却经常无动于衷。演唱那些缺乏大众传唱度的歌曲时,身边的不少观众频繁的刷着社交媒体,关注着刚刚发布的朋友圈的回复,还有不时查看懂球帝比赛转播即时比分的。 从上座7、8000人的五棵松,到7、8万人的鸟巢,五条人任重道远。五棵松到鸟巢的13公里,可能远比海丰到北京的1900公里要漫长。
演出在1小时59分时结束,没有返场,谢场都是被工作人员催促着下去的。这个演出时长在五条人破圈前的Livehouse演出中基本是起步时长,经常会演到两个半小时以上。如今演唱会的时长都被精确的控制,连出现在这次演唱会上的不少歌词都经过了修改。毕竟问题出现了,可能就没机会告诉大家了。 从地下走到地上,从非主流到主流,在北京的第一场剧场或体育场馆演唱会,对于歌手或乐队都具有里程碑意义,不少也都成了当年的文化事件。2004年许巍在工体馆的“绝版青春”,2010年左小祖咒在世纪剧院的“万事如意”,2011年新裤子在北展的“我们的时代”、19年在工体馆的“北京新浪潮”,野孩子2015年在工体馆的“黄河谣”二十周年演唱会……
从Livehouse到大型场馆演唱会,有些是水到渠成,有些则是迟到的青春回礼。但残酷的现实是,大多数人在北京的第一次大型演唱会成了一个分水岭,由盛及衰的分水岭。这里指的是音乐,而非人气。
开过第一场大型演唱会后,创作水准还能维持在高位,如崔健、左小祖咒这样的凤毛麟角。大多数都就此走上下坡路,创作呈现断崖下滑或死啃利息的也不少。
从出道开始后10到15年,年龄35岁到40岁时达到顶峰,算是一个普遍的规律。进化,对于普通人难,对于音乐人和搞艺术的也难,甚至更难。
仁科和阿茂如今正处在这样的区间,出道15年,40岁上下。希望五棵松的夜晚,不是五条人最后的辉煌。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理想的世界不该只躲在你的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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