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约05、06年前后，《狼图腾》这本书忽然变得炙手可热。
经历了这么多年以后，其实对这本书已经有了理性看待，那就是农耕和游牧两种文明没有高下之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董宇辉的推荐，这本书又开始出现在了大众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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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内亚德性”的说法还是非常有市场的。
01
狼性文明意味着强悍？
《狼图腾》的核心观点是，草原游牧民族代表着狼性文化，意味着进取；中原农耕民族则是羊性文化，代表着保守。
中国历史能够绵延不绝，就在于草原游牧民族能够轮番入主中原，给孱弱糜烂的中原文明输血。
该书甚至一本正经地说，假设遇到西方列强的不是大清，而是汉人政权，中国历史或许可能更为糟糕。
老佛爷给你个赞|出自网络
边疆少数民族个体强悍或许是真的，但是在冷兵器作战时代，要看动员资源能力的强弱。
所以，成吉思汗在取得瞩目的军事成就以前，就开始了对部落的整顿。
他通过《大札撒》进行了草原上的“商鞅变法”，从而加强了自己的集权。而这次变法也可以说是为日后蒙古帝国的法治打下了基础。
成吉思汗|出自网络
首先是加强了行政的管理：将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分在95个千户中。千户下设百户、十户。各千户内的人不得命令，不得离开。
然后以木华黎、博尔术为左右万户。再扩充怯薛军（近卫军），扩充的对象则是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的子弟，借此控制草原全境。
蒙古各部落由此进入了建制化政权的时代，这反而是在向农耕文明为主的中原汉族王朝致敬。
通过千户制，可以将草原的人口被纳入国家集权管理的同时，也意味着国家可以按户征派赋役和调动军队，所有在籍户口，凡男子只要到了年龄就要服兵役。
此外，千户制很明显的特征是对草原人好勇斗狠的约束。
建元风云剧照|出自网络
从可汗到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再到十夫长是属于垂直管理的体系，可汗下达的的命令可借此传达到每一个基层士兵，同时对于违反军令的人也会做出惩罚。
正是因为成吉思汗的势力实现了“秦制化”，或者说中央集团，才有了后来所向披靡的战绩。
几百年后，退回到游牧本色的林丹汗曾以“四十万众蒙古国主巴图鲁成吉思汗，问水滨三万人满洲国主英明皇帝，安宁无恙耶？”警告满洲的努尔哈赤，但最终是后者胜出。
努尔哈赤|出自网络
因为以松散部落这种组织方式存在的“四十万众”，还不如中央集权控制下的“三万人”有战斗力。
02
狼性文明意味着进取？
而且，游牧民族战绩高光的时候，往往是成吉思汗这种君主个人意愿更为强大的时候，无法与整个民族的文明进取与否划上绝对等号。
否则秦始皇、汉武帝这种志在开疆拓土的君主，是否能说明汉人农耕民族是进取的？
游牧民族频繁骚扰中原王朝边境，很大程度是为生存。
而农耕文明的中原王朝不能将他们一股歼灭是因为内亚地区不适合农耕，对汉人没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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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长城最初不是防御设施，而是战国七雄中的赵国等几个国家在边境管理游牧民族，征发兵源的军事据点。而长城以北恰好是不适合农耕的地方
言外之意，如果汉武帝始终贯彻穷兵黩武的方式，势必要将匈奴灭种，即便最终达到了目的，那内部可能会出现乱局，这是得不偿失的。
更加错愕的是，草原游牧民族在向中原王朝学习集权的过程中，非但不够进取，内卷还更加严重。
金国入主中原之前，采取的是比较原始的军事民主制度。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类似世俗统治者，撒改家族则掌握着祭祀的权力。
而且，金太祖去世后，安排其弟吴乞买即位，但吴乞买死后，皇位又传到了阿骨打一脉的完颜亶手上。
完颜吴乞买|出自网络
这种迥异于中原王朝严格的直系继承制度，代表着宗室共治的局面。
但金熙宗却不满足这一情况，为了建立皇权独尊的权威，他下诏废除勃极烈会议，仿照唐宋中央官制，以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为宰相机构。三省中以尚书省为主，下统六部。
利用宗室贵族争权夺利的矛盾，数次兴起大狱，宗室元老宗磐、宗隽、挞懒等人皆被处死，宗翰忧愤而卒。
宗翰就是粘罕|出自网络
以宗室身份发动政变篡位的海陵王完颜亮，对宗室贵族更为猜忌。
即位仅数年，就先后诛杀太宗子孙七十余人，宗翰子孙三十余人，太宗弟杲子孙百余人，其余宗室又五十余人，连自己的弟弟完颜衮也没有放过。
大约在同一时间，赵构杀害了岳飞，金和宋的集权在同时进行。这点上没有因为游牧和农耕有所区别。
而大臣跪奏、廷杖这些所谓的“传统”都出自金代。相比较保守的宋，大金倒是不保守，因为一直在退步！
03
狼一定能胜过羊？
如果按照狼图腾的标准，乾隆是进取的典范无疑，不断开疆拓土。
但正是在这一时代，中国和西欧的差距开始变大。
乾隆会见外国使臣|出自网络
狼图腾的作者天真地认为，西方列强也是游牧文化，是海洋文化造就的“海狼”。
可是，西方文化的源头希腊罗马，都是小农社会，他们怎么孕育“海洋游牧民族”？
而且，西方人也未必就多么具备“狼性”。
中国最早接触西方的一批人，倒是反映西欧人很有“羊性”。
如徐继畬评价美国“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王韬评价西洋“以礼义为教”；郭嵩焘评价英国“仁爱兼至”……。
郭嵩焘|出自网络
因此，从文明决定论追溯到民族性格，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所谓的农耕、游牧、渔猎，都是一个民族在特定的自然因素下首先要“活”下去的最优选择。
至于晚清以来，民间竞争力不足的现实的确与中央集权有很大的关系。
但这不能否认制度的成果，清朝在西方列强直接冲突之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体量雷同的对手。
过去的“中原-游牧”更多地是生活方式引起的制度差异。
游民民族只有通过“变法”，一定程度上弭平与中原的差距，才能有入主中原的先决条件。
李鸿章与俾斯麦|出自网络
如果不是遇见经历了现代文明洗礼的西方人，其蹩脚之处并不会太明显。
但那种文明代差影响力是等量齐观的，无论农耕还是游牧，都无法拒绝科技进步带来的影响。
在中国的平原地带，大量的机械操作已经肉眼可见，镰刀锄头在未来成为非遗传承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内蒙古大草原，抖音是我们了解他们生活的窗口，相较于骑马，他们更多地是乘坐摩托和汽车。
无论农业还是畜牧业，变为另外一种形式的“工业”都是不可逆转的。
骑摩托的牧民|出自网络
无论鼓吹游牧这种生活方式，还是赞叹过去草原生活那种“天人合一”的原生态环保方式，都不过是作者自己在心中意淫的“图腾”罢了。
最后，不用夸大狼这种动物的天性，什么不容易驯化。如果狼不能被驯化，狗是怎么来的？
更何况，最新研究的一个观点，狼是主动接受被人类驯化的。而且，只要人类想驯化，非洲鬣狗都可以，狼不可以？
04
结语
《狼图腾》这本书依旧是河殇派老油子的路数，不同的是河殇派用颜色，这本书的作者用了动物。
这篇文章可能会引起董宇辉粉丝的不满，我只希望，你们在评论区发言的时候，只说结论或者内容。
如果你讲了你的知识是从“罗辑思维”“晓松说”“樊登读书”来的，还有某“史上最牛历史老师”讲的，那给人的感觉是，你没读过什么正经书。
本文创作团队
作者 | 赵希夷
策划 | 赵希夷
编辑 | 赵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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