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陈泽旋 梁争誉
清明时节，坟地产生意再成焦点。在直播经济和社交电商崛起之下，墓地交易走向大众，这门白事生意也发生微妙变化。
作为传统行业之一的殡葬业，近年也搭上互联网快车，VR、AI等新鲜词汇让殡葬业越来越有科技范儿。2023年清明期间，数百万人次选择网络祭扫，互联网正在助推殡葬从传统向现代转型升级。
殡葬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任建平，在抖音账号上发布超500个作品，多为殡葬礼仪、墓地介绍和墓园风景等内容。
互联网上，像任建平一样的墓地中介不在少数。在抖音、快手、小红书等平台，不少以“地名+墓园+姓名”形式命名的用户，积极更新墓园价格明细、墓地挑选攻略、直播带看、专车接送服务等内容。
在各大平台的评论区里，关于墓地价格的咨询量最多。近年来，由于需求紧张且供应不足，墓地价格一路走高，热度居高不下。
中新经纬根据互联网选墓平台墓团网4月1日参考价计算了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的墓地均价，上海墓园平均起售价最高，达9.99万元，北京为8.31万元，深圳为6.41万元，广州最低，为4.33万元。
时代周报记者注意到，曾经引起热议的“天价墓地”上海松鹤墓园，官网已隐藏墓位报价。
4月3日，时代周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客服人员了解到，松鹤墓园目前提供壁葬、节地环保葬、草坪葬、树葬、传统墓葬等墓位，起步价3.28万元，最贵的传统墓葬（左右放骨灰盒）墓位报价最高86.8万元。
多名从业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在互联网与AI技术的加持下，大众有了更多表达相思的方式。随着社交电商的发展，殡葬行业的社会认可度有所增加，不再“谈墓色变”。另一方面，在众多从业者的科普下，信息差逐渐减少，墓地交易乱象有望减少，推动行业进入发展新阶段。
图源：图虫创意
殡葬行业走向大众，研究生也入局
从小众到大众、迷茫到确定、忌讳到接受，任建平走了24年。
2001年，初入职场的任建平不走寻常路，成为一名墓地销售人员，“当时殡葬行业是新兴行业，从业者又少，我感觉干这个比干别的会强一点”。
不过，“那个时候老百姓还接受不了（殡葬服务行业），要是跟谁在一块吃饭，一说我做这行了，别人心里估计都不太舒服”，任建平自嘲地笑了几声。实际上，他自己偶尔也会犯嘀咕，尤其是入行的第一年，偶尔也会害怕。
随着时间推移，任建平很快变得坦然。“也是我运气比较好，通过这份工作得到了社会的尊重，有人还会咨询（他们）家里的坟地好不好，会问到婚姻、事业、家庭等等，问啥的都有，让我有了人生的价值，人不就这么一回事儿，是吧？”
任建平坚持了下来，没想到一做就是24年。与刚入行时相比，如今大众对殡葬服务行业已经有较大程度的改观。
“社会也在发展，现在人们没那么忌讳，会觉得人老了以后就得购买一块墓地，把它当成商品来购买，解决老人的安葬问题”，任建平说。
与此同时，更多的年轻人主动加入这个行业，“在零几年的时候，陵园的从业者有一半以上的人是老年人，但现在不一样，都是年轻人。有的年轻人想清静一点，而且殡葬服务行业无论是守墓人、看墓人、营销人员或者其它办公人员，最起码工作也比较稳定”。
任建平发现，近年来，更多的专科、本科甚至研究生愿意加入殡葬服务行业。据河南广播电视台民生频道，曾有一名90后硕士加入殡葬业，从房产设计师跳槽做殡葬景观，并在这门职业中对死亡有了新认知，重新找到职业价值。
“人口老龄化在推动这个行业的发展”，任建平表示，他加入殡葬行业之时，殡葬行业是一个朝阳行业，“到现在我做了24年，它还是个朝阳行业，从业者（依然）太少了，行业的社会需求量比较大”。
尽管社会接受度提升，但任建平眼中充满前景的行业，却因价格高涨屡被诟病。在他看来，殡葬服务行业并不是暴利行业。“墓地价格的上涨和房产（的逻辑）是一样的，经济在发展，物价在上涨，它（指墓地的价格）要赶上通货膨胀，每年或多或少都在递增”。另一方面，政府也在通过政策推出免费的殡葬方式。
时代周报记者注意到，目前不少城市正在推行免费的生态葬服务，甚至还会给予选择生态葬的丧属一定金额的补贴。由于这种殡葬方式与中国传统的“入土为安”观念相悖，社会接受度暂时不高。但随着政策的推广与年轻人观念的转变，生态葬的社会认可度有所提高。
技术的进步，对殡葬行业也带来深远的影响。
2023年6月，“港股殡葬业第一股”福寿园（01448.HK）宣布向中国领先的殡葬及生命科技服务提供者转型。在底层，福寿园搭建完成上海福寿园VR环境体系，为开拓在线服务提供基础支持；在应用层，完成数字人技术落地，通过二维和三维两种展示方式，复原人物形象，并通过AI训练知识库，完成自由交流。福寿园称，未来将探索通过AI以及AIGC技术实现逝者和家人的沟通及互动。
今年3月，殡葬业港股上市公司安贤园中国（0922.HK）旗下项目浙江安贤园，运用全息、AI、数字孪生等技术，推出首家数智缅怀场所，通过逝者生前的照片视频、录音、聊天记录等资料，“再现”逝者。
殡葬企业利润率高过房企，有墓园起步价30万元
人口老龄化趋势和遗体火化率提升的加速，不断催生市场对殡葬服务的庞大需求。
需求上扬，墓地价格水涨船高。
近年来，被称为“最年轻城市”的深圳，关于墓地的讨论热度依旧高企。
目前，深圳一共有5家经营性墓园，分别是深圳市吉田墓园、深圳市宝山园、深圳市西丽报恩福地、深圳大鹏湾华侨墓园、深圳市龙山墓园。根据墓团网信息，深圳这5家经营性墓园，墓位价格不一，高、中、低各个档次的墓位均有供应。
价格最低的是宝山园，最低8000元。报恩福地、吉田墓园、龙山墓园的起步价在4.28-6.98万元之间。价格最贵的是大鹏湾华侨墓园，是一个“海景墓”，背靠梅沙尖，面朝大鹏湾，已于数年前售罄。不过，墓团网显示，“长期代售墓位，欢迎放售”，起步价30万元。
大鹏湾华侨墓园，图源：墓团网
由于供应紧张，深圳的墓地价格近年来有所上涨。据《南方都市报》报道，报恩福地5年前的墓位最低3.28万元，最新起步价4.28万元，5年涨幅约30%。为防止炒卖墓地，深圳公墓要求提供火化证明或死亡证明等文件方可购买。
由于墓地紧俏，经营“坟地产”的殡葬企业赚钱能力大幅跑赢一众房地产公司。
殡葬业港股上市公司中国万桐园（6966.HK），主要从事殡葬业务、提供殡仪服务和墓园维护服务。自2018年上市以来，中国万桐园毛利率保持在70%以上，最高是2020年的84.58%。
2023年，中国万桐园毛利率为83.9%。“我们的年内毛利率相对较高，主要是由于殡葬行业的毛利率相对较高，我们能够提供优质殡葬服务，墓园的土地收购成本相对较低。”中国万桐园在财报中表示。
“A股殡葬第一股”福成股份（600965.SH），以肉牛养殖屠宰及食品加工为主业，于2015年通过收购控股股东旗下灵山宝塔陵园进入殡葬服务行业，市场份额较小，但盈利能力领先，殡葬业务毛利率常年保持在80%以上。2022年，福成股份综合毛利率为31.48%，而殡葬业务毛利率为85.29%，营业成本约855.75万元，营业收入约5817.41万元。
图源：福成股份2022年财报
可供对比的是，2023年港股上市房企的毛利率中位值为13.59%，平均值为20.47%，房地产行业“利润王者”华润置地毛利率为25.15%，中海地产为20.32%。
福寿园财报显示，其2023年实现收入26.28亿元，同比增长21.0%；实现净利润9.76亿元，同比增长20.4%；实现股东应占溢利7.91亿元，同比增长20.1%。
福寿园的收入主要来自墓园服务、殡仪服务及其他服务。墓园服务即墓穴销售服务，这项业务贡献收入约21.65亿元，占比约82.4%，即福寿园逾8成收入来自卖墓地。
值得注意的是，福寿园的经营性墓穴平均销售单价连续6年上涨。根据财报，2018-2023年，福寿园经营性墓穴平均销售单价同比涨幅分别为7.5%、3.2%、5%、2.9%、6.4%、1.4%，平均销售单价从2018年的10.25万元/个上涨至2023年的11.95万元/个。
墓地价格连年上涨，福寿园的经营利润率持续走高。
2023年，福寿园墓园服务的经营利润率为60.2%，同比上升3.8个百分点。福寿园称，经营利润率上升的原因为，疫情后被累积和递延的市场消费需求得以释放，带动各地墓园服务销售量的不同程度反弹，以及公司品牌力不断提升，各地墓园不同程度的提升了销售数量和单价。
在大众眼中，殡葬业利润率高，甚至被称为暴利行业。对此，福寿园国际集团总裁王计生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暴利”是一个贬义词，是指靠非正常手段获取高额利润，殡葬明显不是暴利行业。“客户一次性购买墓地后，我们要负责墓地此后100年甚至更久的服务和运营，绿化养护、墓地清洁等这些项目的成本累计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个成本是隐形成本，外界注意不到。”
王计生补充道，国内殡葬服务行业的发展历史不长，目前还没有行业财务规范，福寿园在香港上市时参照的还是房地产业的财务审计标准。用房地产的财务标准来衡量殡葬企业，显然忽略了将企业服务成本直线摊销至此后100年甚至更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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