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方玉
编辑 | 苏建勋
双碳战略下,我国工业绿色低碳转型如火如荼。一种近零碳的绿色能源——生物质能的热度在不断升高。
“自从3060目标提出之后,越来越多的行业开始使用生物质进行工业供汽,我所在的广西这边非常多的中小锅炉在做煤改生物质、天然气改生物质。” 有着10多年生物质行业从业经历的吴东成告诉36氪。
吴东成目前担任新奥能源广西区域生物质业务群燃料部门负责人,据他介绍,国内造纸业的前十家中有八家在广西省设厂,它们中大部分都采用生物质供热。“造纸属于八大高耗能行业之一,企业很难拿到燃煤指标,大部分新产能的供热都转向了生物质。”
生物质能之所以受到青睐,与其零碳属性关系密切。
由于生物质在燃烧时释放出的CO2,大体上相当于其生长时通过光合作用所吸收的CO2,所以生物质供热产生的CO2为近零排放(只包含了运输、加工过程中的少量碳排放),远低于燃煤和天然气供热。因而生物质供热取代化石能源在海外市场已经是大趋势。
在国内市场,外企、合资企业是较早采用生物质供热的群体。包括欧莱雅、百威亚太、奥迪、丰田、三菱等厂商,很早就在下属工厂采用生物质供热。
百威亚太在国内的28个酿酒厂中目前有6个工厂的蒸汽来自生物质锅炉。百威亚太可持续发展采购总监姚渭洲告诉36氪,采用生物质锅炉则主要出于降低碳排放的目的,但在选择供热方式时需要因地制宜,综合考量。
同时,姚渭洲也注意到,外资企业对于生物质供热的关注度也在近两年持续上升。
随着工业降碳的进程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也开始拥抱生物质供热。全联新能源商会秘书长曾少军告诉36氪:“天然气替代煤炭解决不了碳排放的问题,所以南方很多工业园找到新能源商会,希望能用生物质能供热。”
与如今被下游客户追捧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生物质能在国内曾长期被忽视、低估,甚至被误解为高污染燃料,这导致其过去发展受限,在我国能源消费结构中占比非常低,属于典型的“小众能源”。
而在双碳时代,随着工业降碳进程的不断推进,生物质能的近零碳属性正得到越来越多的欢迎和认可。在不少业内专家看来,双碳政策是我国生物质能产业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其在我国整体能源结构中的位置有望得到重新评估。
过去长期被忽视的生物质能,正借助双碳政策“翻红”。
被误解的生物质能在国内谈起新能源,光伏和风电是绕不开的主题,两大产业在国内发展得“风生水起”,成为出口的亮丽名片。而同为可再生能源的生物质能,虽已走过近20年的历程,发展却步履蹒跚。
对比欧盟国家,生物质能对可再生能源的贡献已超过风电和光伏发电,而我国生物质能产业发展却屡遭挫折,在国内能源结构中的地位一直不高。国际生物质能协会(WBA)副主席洪浩认为,这与能源行业及社会对生物质能存在的诸多误解有关。
误解之一在于生物质能的近零碳属性。
“生物质是唯一的零碳燃料,其来源包括了农业废弃物、木材和森林废弃物、城市有机垃圾等。人类使用生物质烹饪的历史已有数千年之久,很多人并不了解生物质能其实是近零碳的。” 洪浩表示。
如上文所言,生物质在燃烧时释放出的CO2,大体上相当于其生长时通过光合作用所吸收的CO2,生物质利用时整体的碳排放近乎为零。
误解之二在于生物质能清洁与否。
过去一段时间,生物质曾被误解为高污染燃料。
生物质散料不适合长途运输,为储运和使用方便通常被加工为成型燃料,其生产加工过程可能混入固废或危废等其他污染源,这导致部分地区环保部门对生物质能产生误解。一家陕西省的企业告诉36氪,由于使用生物颗粒锅炉,其曾被当地环保局罚款,并强制更换成为天然气锅炉。
生物质颗粒
这种现象并不是孤例,36氪了解到,目前各地方政府环保监管部门对生物质燃料态度不一,有的则仍将其视作高污染燃料处理。这些误解导致生物质企业很难得到环评审批,经营遭受巨大打击。
实际上,生物质燃烧的污染物排放仅达到或低于天然气,其主要排放的污染物是一些氮氧化物。通过选择专门的燃烧器,改进燃烧技术,就可以从源头上控制氮氧化物产生,实现低氮超低氮排放。
对此,不少业内专家呼吁,我国应该学习国际先进国家和地区支持生物质产业发展的政策措施,破除制约生物质产业发展的政策、规定。
当前,我国生物质能的利用方式主要包括生物质发电、生物天然气、生物质清洁供热、生物液体燃料、热解气化等,其中发电仍是最主要的利用形式。
但生物质发电仍然依靠政府补贴生存。在媒体报道中,生物质发电企业由于被拖欠补贴陷入经营困境的新闻近几年时有发生。在市场化环境下,生物质发电行业逐渐式微,生物质清洁供热(含热电联产)成为发展的重点。
生物质燃烧产生的热能可以用于取暖、热水供应和生产工业蒸汽等。目前生物质工业供热已经具备了整体的经济性,项目不靠国家补贴也可以做到较好地市场化运行和盈利。
洪浩告诉36氪,生物质作为燃料比燃煤价格略高,但低于天然气价格。使用生物质供热接近零碳排放,污染物排放可达天然气标准,兼具了经济性和碳减排的双重效应。
“目前下游并不缺少需求,很多外资企业、碳减排企业都想要采用生物质供热,但是一方面部分地区政策受限制,另一方面也缺乏充足的、有效的供给。” 洪浩认为,随着工业领域的降碳进程持续推进,我国生物质供热产业有望迎来新一轮快速发展。
工业降碳的利器生物质能重新被市场关注和重视,主要得益于双碳政策的推出。
在不少业内专家看来,双碳政策是我国生物质能产业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其在我国整体能源结构中的位置有望因此得到重新评估。
在工业降碳的大背景下,当前我国工业使用的电力通过安装分布式光伏、风电和外购绿电实现了快速降碳,但在供热(即生产工业蒸汽)领域的低碳化转型却进展缓慢。
实际上,工业供热是我国工业能源消耗的主力。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国内工业供热消耗18.2亿吨标煤,占到工业能源总消耗的59.75%,远大于工业电力消耗的占比(40.25%)。
目前大多数工业企业的供热仍以煤炭与天然气为燃料,面临着不小的碳减排压力。近零碳的生物质是工业企业供热环节降碳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尤其对于八大控排行业和面临碳关税的出口企业来说,生产环节的降碳是“刚需”,其对于生物质供热的需求更为迫切。“需要工业蒸汽的企业找不到其他比生物质更经济的、同时又能实现降碳的路径。”洪浩告诉36氪。
就连竞对燃气行业也盯上了生物质能生意。以燃气为主营业务之一的新奥能源就下设了生物质业务群,满足下游客户对于生物质供热的需求。新奥为海南洋浦开发区建设的生物质供热项目,为园区内工业客户供应绿色蒸汽,每年可实现碳减排量约70万吨。
洋浦新奥一期项目
需要指出的是,和风光资源一样,生物质资源也是分布不均的,各地资源禀赋有着显著差异。
农作物秸秆等生物质燃料的固有特性之一就是原料分散,将其集中运输的过程要消耗人力和交通成本。如果当地生物质资源不足或收集困难,从别地购买原料进行替代的经济性极差。因此,生物质能资源丰富的省份如吉林、广西、海南等在发展生物质产业方面有着显著优势。
36氪了解到,以吉林省为代表,部分生物质能资源丰富的地方政府正把当地的生物质能资源作为有力的招商利器,建设提供低碳工业蒸汽的零碳产业园,吸引出口企业到当地投资,直接瞄准了出口企业应对碳关税的需求。
这对于生物质产业的发展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过往我国生物质能产业之所以发展受限,地方政府政策的“制约”是一个关键因素。如果以上障碍得以扫除,我国生物质能产业有望实现更快的发展。
参照国际经验,洪浩表示,在欧盟可再生能源市场中,生物质能占比超过65%;在可再生能源供热市场中,生物质供热占比超过90%。如果中国生物质能在能源结构中的占比能达到欧洲的一半,则我国生物质能新增市场规模或达到数千亿元。
我国2030年碳达峰目标时间已临近,工业降碳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而过去长期被忽视的生物质能,有望在工业供能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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