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60岁存款四十万退休金五千,血的教训告诉我,人一定不该心软
我叫林晚秋,今年正好六十岁。
在这个年纪,我本该是邻里口中那种“有福气”的老太太。
退休金一个月五千,不多,但在我们这个三线小城,足够我活得体面。银行里还有四十万的存款,那是我和老伴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养老本。
老伴走得早,这笔钱,就是我后半辈子最大的底气。
我甚至都规划好了,等再过几年,就用这笔钱去报个老年旅行团,去看看年轻时没机会看的大好河山。
可现在,我一个人住在这间租来的、只有四十平米的一居室里,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比这深秋的夜还凉。
四十万存款,没了。
安稳的家,也没了。
这一切,都源于我的“心软”。一个我用半生血泪换来的教训就是:人,真的不能太心软。
故事,要从我儿子陈磊的第一个电话说起。
那天我正在老年大学上书法课,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我一看是儿子,赶紧跟老师告了假,走到走廊去接。
“妈,忙着呢?”陈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谄媚,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这么说话,准没好事。
“没忙,上课呢,有事快说。”我压低了声音。
“妈,那个……我跟小萌看上一辆车。”
小萌是我的儿媳,张萌。
我心里一沉,说:“你们不是有车吗?那辆大众不是开得好好的?”
“哎呀妈,那车都多老了,手动挡,小萌开着也不方便。再说,您孙子马上要上幼儿园了,接送风吹日晒的,也得换个好点的车,对吧?空间大,安全。”
又是这套说辞。
为了孙子。
我唯一的孙子,小名叫壮壮,今年三岁,是我的心头肉。
我叹了口气:“那你们就换呗,跟我说什么。”
“妈……我们这不是……手头有点紧嘛。”陈磊的声音更低了,“您看您那儿,方不方便?”
我瞬间就明白了。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但隔着电话,我还是忍住了。
“陈磊,你们俩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一万多,月月光,一分钱存不下来。现在又要换车?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妈,这不都是为了壮壮嘛!幼儿园的家长们都开好车,我们开个破大众去,孩子脸上也无光啊!”
又是为了孩子。
我气得想笑。一个三岁的孩子,他懂什么叫“脸上无光”?
不过是他们夫妻俩的虚荣心在作祟。
“我没钱。”我冷冷地回绝。
那四十万,是我的保命钱,我跟老伴说好的,谁也不能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张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也不是为自己,还不是为了壮壮。您是不是觉得我跟陈磊乱花钱,不心疼您孙子?”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我有点接不住。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他们要是跟我吵,我还能硬气几分。可他们一流眼泪,一示弱,我就不行了。
我的心,就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海绵,一下子就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始解释,但声音已经没了底气。
“妈,您就帮我们这一次。”陈磊接过了电话,“我们看中的那款车,办下来差不多二十五万。我们自己想办法凑十万,您……您再支援我们十五万,行吗?这钱算我们借的,我们慢慢还您。”
十五万。
不是个小数目。
我握着电话,手心都在出汗。
走廊里人来人往,书法班的同学好奇地看着我,我窘迫得脸颊发烫。
“妈,您要是不答应,小萌就要跟我闹离婚了。她说我没本事,给不了她和孩子好的生活。妈,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陈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甚至还有点哽咽。
我彻底没辙了。
儿子,儿媳,孙子,离婚……这几个词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还能说什么?
“……行吧。”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挂了电话,我没心思再回教室,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老伴的黑白照片,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老陈啊,我对不起你。我没守住我们的钱。”
我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照片里的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在说:没事,孩子的事,要紧。
第二天,我去了银行,把十五万转给了陈磊。
柜员小姐姐还善意地提醒我:“阿姨,这么大笔钱,您确定吗?现在骗子多。”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骗子,这是我心甘情愿跳下去的坑。
车很快就买回来了,一辆白色的SUV,看起来确实气派。
周末,他们开着新车,带着壮壮来看我。
壮壮在车里爬上爬下,高兴得不得了。张萌也一改往日的冷淡,给我买了新衣服,一口一个“妈”叫得比谁都甜。
陈磊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妈,您放心,这钱我们一定还。从下个月开始,我们每个月给您还三千。”
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心里的那点不快,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也许,我是对的。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家人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我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一个月,他们没还钱。
陈磊的解释是:“妈,刚买了车,保险、加油、装饰,到处都要花钱,这个月实在是周转不开,下个月,下个月一定还。”
我信了。
第二个月,他们还是没还钱。
张萌的解释是:“妈,我报了个瑜伽班,陈磊也办了健身卡,都是为了身体好。花销有点大,您再宽限我们一下。”
我也信了。
第三个月,第四个月……
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不是朋友结婚随份子,就是公司同事聚餐,再不然就是给壮壮买了昂贵的进口玩具。
至于还钱的事,他们提都不提了。
我偶尔旁敲侧击地问一句,陈磊就一脸不耐烦:“妈,您怎么天天催?我们又不是不还。您现在一个人,吃穿也花不了多少钱,着什么急?”
张萌则是在旁边阴阳怪气:“就是啊妈,我们压力也很大。您那点钱,早晚不都是留给壮壮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我被他们怼得哑口无言。
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我这才明白,他们当初的“借”,不过是“要”的另一种说法。
而我,就是那个被温水煮了的青蛙,等到发现水烫的时候,已经跳不出来了。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心软,后悔自己的愚蠢。
可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去跟他们大吵一闹?撕破脸皮?
我做不到。
我怕邻居看笑话,更怕陈磊真的跟我离了心。
我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安慰自己,就当是花钱给孙子买了个大玩具吧。
剩下的二十五万,我得牢牢守住,这是我的底线。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胃口”。
平静的日子没过半年,更大的“惊喜”来了。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又来了,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心里已经拉响了警报。
果然,饭桌上,张萌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笑盈盈地说:“妈,跟您商量个事儿。”
“说吧。”我没什么表情。
“您看,壮壮不是快上幼儿园了嘛。我们想给他换个好点的环境。”
“现在的幼儿园不好吗?离家近,老师也负责。”我反问。
“哎呀妈,那是个私立幼儿园,一年学费好几万呢。我们想的是,一步到位,直接买个学区房!”陈磊接过了话头。
学区房?
我差点被嘴里的饭噎住。
我们这个城市的学区房,价格高得离谱。
“你们疯了?”我没忍住,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们哪来的钱买学fen区房?”
“我们这不是……跟您商量嘛。”张萌的脸拉了下来,“我们看中了一个小区,对口全市最好的小学。虽然现在只是上幼儿园,但长远来看,划算啊。”
“划算?你们拿什么买?你们连车贷的钱都还不出来!”我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才找您啊。”陈磊搓着手,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算过了,那套房子首付要六十万。我们把现在的房子卖了,能凑三十五万,还差二十五万……”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两只贪婪的钩子,要把我最后一点血汗钱都掏空。
我明白了。
他们打的,是我最后那二十五万的主意。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那是我养老的钱,谁也别想动!”
“妈!”陈磊的脸色也变了,“您怎么能这么自私?我们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您的亲孙子!您忍心看着壮壮以后上不了好学校,比别的孩子差吗?”
“就是啊妈,”张萌也开始帮腔,“您就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您的钱不给我们花,给谁花?难道您要带到棺材里去?”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私?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点钱给自己养老,就叫自私?
他们月月光,开豪车,用名牌,掏空我的积蓄,就叫理所当然?
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别说了!”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笔钱,我死也不会给你们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壮壮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萌赶紧抱起壮壮,一边哄一边瞪着我:“您看您,吓到孩子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陈磊也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妈,我真是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为了点钱,连亲孙子的前途都不顾了!我真是看错您了!”
说完,他拉着张萌和哭闹的壮壮,“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心口发疼。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菜,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老陈啊,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守住我的底线。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罢休,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
先是电话轰炸。
陈磊每天给我打好几个电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妈,您再考虑考虑。妈,这是为了壮壮的未来。妈,您不能这么狠心。
我不接,他就发信息。
信息的内容,更是让我心如刀割。
“妈,您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发高烧,是您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去医院。那时候您那么疼我,现在怎么就变了?”
“妈,小萌说,如果买不成学区房,她就要带壮壮回娘家。您真的想让我们这个家散了吗?”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开始动摇了。
我怕,我真的怕这个家散了。
我一辈子要强,最看重的就是家庭和睦。如果因为我,儿子离了婚,孙子没了完整的家,我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老伴?
电话轰炸不见效,他们就打“亲情牌”。
张萌开始带着壮壮,天天往我这儿跑。
她不提买房的事,就是让壮壮缠着我。
“奶奶,抱抱。”
“奶奶,陪我玩积木。”
“奶奶,我最喜欢你了。”
三岁的孩子,天真无邪,他什么都不懂。
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拥抱,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我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我看着孙子可爱的脸蛋,听着他奶声奶气的撒娇,我的防线,在一点点地崩溃。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老伴回来了。
他坐在我对面,叹着气说:“晚秋啊,钱是身外之物,家才是最重要的。别为了钱,伤了和气。”
醒来后,我满脸都是泪水。
我想,也许老伴说得对。
钱没了,可以再挣。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这把年纪了,还要钱干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儿孙好吗?
我的思想,就这么被他们一点一点地扭转了。
我像一个被催眠的人,明知道前面是悬崖,却还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终于,在一个周末,当他们再次提起买房的事时,我松口了。
“……那二十五万,我可以给你们。”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陈磊和张萌的脸上,瞬间绽放出胜利的笑容。
那笑容,刺眼,又讽刺。
“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的房子卖了,新房子买好后,我要搬过去跟你们一起住。房产证上,要加上我的名字。”
这是我最后的挣扎,也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后路。
我天真地以为,白纸黑字,总能给我一点保障。
陈磊和张萌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妈,您跟我们住,我们给您养老,天经地义!”
我信了。
我再一次,选择了相信他们。
我把我最后的二十五万,连同我后半生的希望,全部交了出去。
房子很快就卖了,新房子也很快就买了。
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地段好,采光好,对口名校。
拿到新房钥匙的那天,他们表现得无比孝顺。
“妈,这间朝南的卧室给您住,阳光最好。”
“妈,您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我们都听您的。”
我沉浸在这种久违的温情里,感觉之前的委屈和心痛,都值得了。
我甚至开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我每天给他们做做饭,接送孙子上学,一家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装修的时候,我的意见,他们一句也没听。
我说喜欢中式的沉稳,张萌说太老气,坚持要北欧的简约风。
我说地板用实木的,脚感好,张萌说太难打理,非要用冰冷的瓷砖。
我说……
我的所有“我说”,最后都变成了“听你的”。
我安慰自己:算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审美,我一个老太太,别跟着瞎掺和了。
房子装好后,我兴高采烈地准备搬进去。
可就在这时,张萌却拦住了我。
“妈,有个事儿,得跟您商量一下。”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什么事?”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个……我爸妈……想过来住一段时间。您也知道,我妈身体不好,我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我愣住了。
“你爸妈过来住?那……我住哪儿?”
“您看这样行不行?”张萌的语速很快,像是早就打好了草稿,“您那间朝南的卧室,先让我爸妈住着。您呢,就先委屈一下,住在那间北边的小书房。等我爸妈回去了,您再搬回来。”
小书房?
那间只有六平米,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
我的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顶。
“张萌,你什么意思?当初说好的,那间卧室是我的!房产证上还有我的名字!”
“妈,您小点声!”张萌的脸色也变了,“房产证上有您名字又怎么样?首付是我们出的,贷款是我们还的!您就出了二十五万,还想怎么样?”
“我出了二十五万?”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是我全部的积蓄!我把养老的钱都给你们了!”
“那也是您自愿的,我们又没拿刀逼您!”张萌的声音也尖锐起来,“您要是不想住,可以回您自己的老房子啊!”
她忘了,我的老房子,为了给他们凑首付,已经卖了。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张萌,你……”我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她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实话跟您说吧,让我爸妈过来住,就是我的意思。他们养我这么大不容易,现在老了,我给他们养老送终,天经地义。至于您……您有退休金,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她不再理我,转身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手脚冰凉。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从买车,到买房,到让我搬过来住。
他们一步一步,掏空我的钱,榨干我的价值,最后,再把我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扔到一边。
我真是个天大的傻瓜!
我竟然会相信他们那张会骗人的嘴!
我竟然会以为,血缘和亲情,可以战胜人性的贪婪!
那天晚上,我没有住进那个“家”。
我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
深秋的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可再冷,也冷不过我的心。
我想起了老伴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的话。
他说:“晚秋,我这辈子,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这四十万,你一定得自己收好,别轻易给了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得先顾好你自己。”
那时候,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觉得他太多虑了。
陈磊是我的亲儿子,他怎么会不管我呢?
现在我才明白,老伴是对的。
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而我,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却用自己的“心软”,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后半生。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抹干眼泪,挺直了腰杆,走进了小区对面的房产中介。
我要租房子,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晚秋,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用身上仅剩的几千块钱,租下了这间四十平米的一居室。
房子不大,但朝南,有阳光。
我买了一张小床,一个衣柜,一张饭桌。
东西不多,但都是我喜欢的。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陈磊打电话。
“我在外面租房子了,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的陈磊,显然愣住了。
“妈?您说什么呢?您在哪儿?您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
我笑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得开过。
“我好得很。另外,通知你们一件事。当初买房我出的那二十五万,是借给你们的,有借条为证。从下个月开始,你们每个月必须还我三千块钱。少一分,我就去法院起诉你们。”
当初签购房合同时,我留了个心眼,让他们给我写了一张二十五万的借条。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
没想到,它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妈!您怎么能这样!”陈磊的声音急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您要去法院告我?您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脸?”我冷笑一声,“当你们把我赶出家门,让我住那个六平米的小黑屋时,你们怎么没想过我的脸往哪儿搁?”
“那……那都是小萌的意思,我……”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你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话我已经说到这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世界,清静了。
刚开始的一个人生活,确实很难。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孤独,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无数次地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应该再忍一忍?为了家庭和睦?
可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就会想起张萌那张冰冷的脸,想起那间没有窗户的小黑屋。
然后,我就会告诉自己:林晚秋,你没有错。
你只是在学着,为自己而活。
我开始强迫自己走出去。
我重新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国画班。
我每天早上去公园和一群老姐妹们跳广场舞。
我周末去图书馆看书,去菜市场买菜,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的生活,渐渐被填满了。
我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这么充实,这么自由。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迁就任何人的口味。
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我的退休金,每一分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我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新鞋子,甚至还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护肤品。
镜子里的我,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邻居们都说,我看起来比以前年轻了十岁。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的心,不再受累了。
当然,陈磊和张萌并没有就此罢休。
第一个月,他们没有还钱。
我没有犹豫,直接拿着借条,去了律师事务所。
当我把律师函的照片发给陈磊时,他彻底慌了。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求我撤诉。
我一概不理。
我知道,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心软。
心软,是对自己的残忍。
几天后,张萌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亲家,找上了门。
两位老人,看起来比我还要苍老。
他们一见到我,就老泪纵横。
“亲家母,是我们教女无方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是啊,都是一家人,闹上法庭,多难看啊!您就撤诉吧,我们保证,以后一定让他们好好孝顺您!”
他们在我租来的小屋里,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我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可我知道,我不能再退了。
我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亲家,你们的心情我理解。”我给他们倒了杯水,平静地说,“但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您……您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亲家母哭着说,“那可是您的亲儿子,亲孙子啊!”
“正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才更要这么做。”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亲情,不是用来绑架和索取的。任何人,都应该独立,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两位老人,最终失望地离开了。
我知道,他们回去后,一定会给陈-磊和张萌施加更大的压力。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银行卡里,收到了三千块钱的转账。
备注是:陈磊还款。
看着那串数字,我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赢了,可我赢得一点也不开心。
我用最极端的方式,要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却也彻底斩断了我和儿子之间,最后一丝温情。
从那以后,陈磊每个月都会准时把钱打给我。
我们之间,除了这笔冷冰冰的转账,再无任何联系。
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孙子壮壮。
我常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手机,翻看他以前的照片。
看着他可爱的笑脸,我的心,还是会一阵阵地抽痛。
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可我不敢去见他。
我怕一看到他,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就会瞬间崩塌。
我怕自己,会再次心软。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我也交到了一些新的朋友。
老年大学的李姐,是个退休教师,丈夫去世多年,女儿在国外定居。
她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生活。
但她活得比我通透,比我精彩。
她会画画,会弹琴,会用单反相机。
她常常一个人背着包,去周边的古镇写生。
她的朋友圈里,永远是阳光灿烂的风景,和她自己优雅的笑容。
她说:“晚秋,女人这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儿子也好,丈夫也好,都只是过客。唯一能陪你到老的,只有你自己。”
她的话,让我醍醐灌顶。
是啊,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呢?
我开始跟着李姐,学习摄影,学习用电脑。
我买了一台二手的单反相机,每天跟着她在公园里拍花,拍鸟,拍晨练的人们。
我学会了用修图软件,把照片调成自己喜欢的颜色。
我注册了社交账号,把自己的作品发上去。
没想到,我的照片,竟然还收获了不少点赞和评论。
“阿姨,您拍得真好!”
“好美的光影!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向您学习!希望我老了也能像您一样,热爱生活!”
看着这些温暖的评论,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陌生人认可,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柴米油盐和家庭琐事。
它变得更大了,更宽阔了。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把我自己的故事,写下来。
我写我年轻时和老伴一起奋斗的日子。
我写我一个人拉扯陈磊长大的辛酸。
我写我对孙子的思念。
也写我被他们伤透了心之后的醒悟。
我文笔不好,只是平铺直叙。
可没想到,我的文章,竟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很多人在下面留言,分享他们自己的故事。
有被子女“啃老”的父母。
有被婆家欺负的媳-妇。
有在婚姻里迷失了自我的女人。
我才发现,原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原来,我所经历的痛苦和挣扎,并不是独一份。
我们都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
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生活和解。
看着那些留言,我常常会流下眼泪。
但那不再是委屈和痛苦的眼泪,而是被理解,被治愈的眼泪。
我的心,在这一次次的倾诉和倾听中,变得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强大。
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再次打乱了我的节奏。
是张萌打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妈……您能……来一下医院吗?”
医院?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谁出事了?是壮壮吗?”我急切地问。
“不是壮壮……是陈磊。”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磊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张萌坐在一旁,眼睛红肿,一脸的憔悴。
“怎么回事?”我问。
“他……他前天下班骑电动车,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给撞了。”张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右腿粉碎性骨折,医生说,要休养至少半年。”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儿子,那个我从小抱到大的儿子,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前一秒,我还在怨他,恨他。
可这一秒,看着他这副模样,我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
这就是母亲。
无论子女犯了多大的错,伤了你多深的心。
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
那几天,我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一切。
我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
我给陈磊熬汤,喂饭,擦身。
我帮张萌照顾哭闹的壮壮。
张萌看着我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愧疚,有感激,也有一丝不知所措。
一天晚上,壮壮睡着后,张萌突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妈,对不起!”
她泣不成声。
“以前,都是我们不对。我们太自私了,太不懂事了,伤了您的心。您打我吧,骂我吧,只要您能解气。”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扶起她,叹了口气:“起来吧,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张萌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陈磊出事后,我才真正明白,这个家,不能没有您。我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
她说,陈磊住院后,公司那边只能拿到基本工资。
肇事司机家里条件也不好,赔偿款迟迟拿不到。
家里的房贷,车贷,孩子的学费,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去求亲戚朋友借钱,却处处碰壁。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您。”张萌哭着说,“我才明白,您当初把那四十万交给我们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而我们……我们却那么对您……妈,我们真不是人……”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把尘封已久的锁。
是啊,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知道,钱,有多难挣。
生活,有多不易。
而我这个被他们嫌弃的老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无条件对他们好的人。
“好了,别哭了。”我拍了拍她的背,“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困难是暂时的,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刻,我原谅她了。
不是因为她跪下了,也不是因为她道歉了。
而是因为,我从她的眼泪里,看到了真正的悔悟。
也因为,我终究,还是一个母亲。
我无法对自己的孩子,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陈磊的腿,恢复得很好。
出院那天,他坐在轮椅上,被我推着。
张萌跟在旁边,抱着壮壮。
阳光下,我们一家人,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回到那个我曾经无比向往,又无比厌恶的家。
张萌第一时间,把我领到了那间朝南的大卧室。
“妈,这本来就是您的房间。以后,您就住这儿。”
房间里,换上了我喜欢的实木家具,窗帘也换成了温暖的米色。
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陈磊坐在轮椅上,拉着我的手,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妈,这里面是十万块钱。是……是张萌把她陪嫁的首饰当了,凑来的。密码是您的生日。您先拿着,剩下的钱,我们以后一定慢慢还给您。”
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再看看他,看看张萌,看看一脸天真地看着我的壮壮。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没有要那张卡。
我把它塞回了陈磊的手里。
“钱,你们先留着。现在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以后,你们每个月也不用给我还钱了。”
“妈!”他们俩都急了。
我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们听我说完。”
“我还是会搬回我那个小屋去住。这里,是你们年轻人的家,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但是,”我看着他们,认真地说,“以后每个周末,我要看到你们带着壮-壮,去我那里。我要吃你们做的饭,听你们讲公司里的趣事,看壮-壮给我表演新学的儿歌。”
“我不要你们的钱,也不要你们的房子。我只要,我的家,还在。”
我说完,陈磊和张萌,都哭了。
哭得像两个孩子。
那天之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我依然住在我的小屋里,每天去老年大学,去公园拍照,去和李姐她们喝茶聊天。
但我的心,不再是空的了。
每个周六的早上,我都能听到敲门声。
门外,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媳,还有我最疼爱的孙子。
他们会提着大包小包的菜,挤在我那个小小的厨房里,为我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我们会围着那张小小的饭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这才是家的味道。
我的那四十万,终究是没有了。
但我换回了一个懂得感恩的儿子,一个懂得体谅的儿媳,和一个完整的家。
这笔买卖,到底值不值?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自己。
也许,没有标准的答案。
但我知道,我的人生,因为这段经历,而变得更加厚重。
我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宽容。
我懂得了,心软,不是错。
但心软,必须有底线。
你可以为家人付出,但不能失去自我。
你可以善良,但必须带点锋芒。
如今,我依然拿着五千块的退休金,住在我那个四十平米的小屋里。
但我不再感到孤独和凄凉。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我的牵挂,也有牵挂我的人。
这就够了。
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
重要的是,在苦涩中,品出回甘。
在风雨后,看到彩虹。
我叫林晚秋,今年六十岁。
我用我的故事告诉你:人,可以心软,但千万别忘了,先爱自己。
当你自己站直了,你才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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