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关珺冉 张东慧

编辑/漆菲

经历了混乱一夜，韩国“戒严风波”仍在继续。

当地时间12月4日14时40分，韩国六个在野党向国会提交了弹劾韩国总统尹锡悦的动议。据悉，弹劾案会在5日正式向国会报告，预计本月6日至7日将投票表决。如果弹劾案在韩国国会获得通过，法案将送交韩国宪法法院进行最终裁决。如果裁定通过，尹锡悦将即刻遭弹劾停职。

今天上午，韩国内阁部长集体请辞，联合参谋本部也暂时控制了部队移动。与此同时，韩国劳动组合总联盟、韩国记者协会、广播摄影联合会等组织纷纷表达愤慨之情，部分宣布罢工直至尹锡悦辞职。

可以说，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尹锡悦的对立面。昨晚，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做了一场吸引眼球的翻墙直播。他在YouTube的直播中宣称，“尹锡悦总统背叛了人民。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韩国总统。”

执政的国民力量党党首韩东勋不仅将紧急戒严称为“错误行为”，还提出三个提案：内阁辞职、解雇国防部长、总统退党。按照韩国宪法，如果弹劾成功，政府须在60天内举行选举。

国民力量党的党首韩东勋和共同民主党的党首李在明握手。

眼下，尹锡悦已暂停所有活动。12月4日下午，国务总理韩德洙、国民力量党党首韩东勋、党内代表秋庆镐前往龙山总统府，据称与尹锡悦讨论戒严事态的善后措施。

这个冬天，戒严令成为尹锡悦面对政治危机时的“核选项”。只不过，最终他“自爆”了。

当地时间12月3日，韩国民众在首尔一个公交车枢纽内观看尹锡悦总统宣布戒严令的新闻。

再一次“首尔之春”？

早在今年9月，李在明在与韩东勋会谈时就提到了有关“准备戒严令”的传言。该传言在国防部长金龙显的国会人事听证会上进一步得到扩散。在野党批评金龙显的任命背景，称这是尹锡悦为了实施戒严令而“构建亲信体系”。尹锡悦反驳称，这是在野党在散布谣言。然而，谣言最终成真，此次戒严确实是由金龙显建议的。

当地时间12月3日晚10时20分左右，尹锡悦突然进行电视直播，宣布实施“紧急戒严”。在这场未经预告的全国电视演说中，他宣布韩国进入戒严状态，称在野党裹挟国会，搅乱国家，强调此举旨在“保护自由的韩国，抵御朝鲜共产势力的威胁，并清除从北（亲朝）的反国家势力”。

当地时间12月3日晚10时20分左右，尹锡悦突然进行电视直播，宣布实施“紧急戒严”。

此后，疑惑与不安迅速在韩国各地蔓延。“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有人用AI做了个假视频来恶作剧吧？”“是不是要打仗？”“现在要不要去便利店囤点泡面？”在餐馆和酒吧等公共场所，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询问：“戒严？戒严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韩国记者还是驻首尔和北京的外交官，纷纷向《凤凰周刊》表达了“惊讶”和“困惑”之感。很多人不得不临时赶回办公室加班，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毕竟在宣布戒严的当天上午，尹锡悦刚在龙山总统府与吉尔吉斯斯坦总统举行了会晤。政府机构内部也没有任何提示。

戒严令的法律依据是宪法第77条。其中明确规定，如果国家安全或公共秩序因战争、武装叛乱、重大灾害等受到严重威胁，总统可以宣布戒严。但其中也有制衡的条款——第77条第5款规定，国会在籍议员半数以上同意解除戒严时，总统必须遵照解除。

尽管宪法提供了支撑，但在民主化后的韩国，这一权力被视为极为敏感且具有争议性。从1987年以来，尚未有总统实施过戒严令。

韩国上一次颁布戒严令还是1980年5月。1979年时任总统朴正熙被暗杀后，全斗焕号召心腹军官于同年12月12日发动政变，并于1980年武力镇压了“五一八民主化运动”（又称“光州事件”），当时的光州民众要求推翻军事独裁政府、还政于民。这也成为一代韩国人心中的恐怖回忆。

这一次，戒严司令部发布了与朴正熙时期相似的一号戒严令，一共六条，包括“禁止国会和地方议会、政党的活动和政治结社、集会、示威等一切政治活动；所有的言论和出版都受戒严司令部控制；禁止造成社会混乱的罢工、怠工、集会行为”等。戒严令还提到了处于罢工状态的医生群体，要求“包括实习和住院医生在内的正在罢工或离开岗位的所有医务人员在48小时内回到本职工作”。

韩国医生罢工事件持续发酵十月有余。

戒严令称，对于违反上述戒严令者，可根据《大韩民国戒严法》第9条（戒严司令官特别措施权），在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进行逮捕、拘禁、扣押搜查，并根据戒严法第14条进行处罚。

12月3日深夜，在首尔的记者们纷纷接到报社传来的指令。据《凤凰周刊》了解，通知中写明“我们编辑部将接受戒严司令部的指挥，所有文章将接受审查”。

渐渐地，民众的情绪从震惊转为愤怒，人们质疑道：“尹总统认为‘国家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危机’，但他有没有想过，这前所未有的危机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更多人用“疯子”来形容尹锡悦，认为这是一种非理性的“政治自杀”行为。外界质疑，他在做决定之前究竟与谁商议过，在没有具体准备的情况下为何突然宣布戒严？韩国网友也纷纷留言：“我真的活在2024年吗？你（尹锡悦）想再发动一次‘首尔之春’（注：1980年韩国发生的抗争运动，去年被拍成热门电影）？”

韩国多个市民团体要求弹劾并罢免总统尹锡悦。

“尹锡悦如此低的支持率，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夸张了。我们这代人根本没经历过戒严，只在电视和电影中看过。”驻京的一名韩国记者向《凤凰周刊》感叹道：“韩国总统的确有权力宣布戒严，但一般会很有分寸，不会使用如此野蛮的手段。这一次，尹锡悦触及了红线，将会对韩国政治带来深远影响。未来韩国总统的权力恐将被进一步削弱。”

全民直播的戒严现场

尹锡悦总统宣布紧急戒严后，国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时间，人们纷纷涌入位于首尔永登浦区的国会大厦。国会议员、记者、YouTube上的网红博主、市民等迅速聚集，现场一片混乱。

数千名市民试图进入被警察封锁的国会，他们高呼“让我们进去！”“结束戒严！”“逮捕尹锡悦！”场面一度失控。多架直升机在国会后面的运动场降落，大量配备武器的士兵涌向国会周边。

据韩联社披露，戒严令宣布后，军队没能来得及去封堵国会。部署在国会周围的戒严部队被确认来自韩国陆军特种作战指挥部。

记者拍摄的视频中，从这些人所穿的作战服左肩上可以看到特种部队的标志。他们主要携带步枪、夜视镜等装备。也有人发现，一些士兵身着黑色作战服并佩戴迷彩战术装备。黑色作战服是707特种部队的特色，该部队此前因热播韩剧《太阳的后裔》而受到关注。

稍早的录像显示，士兵部署在正门入口处阻挡平民进入，并在议员所在的主议事厅外部署。他们打破窗户进入了国会主楼层，并与国会工作人员发生冲突。国会工作人员使用灭火器阻止士兵进入。但总体来说，最终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来自RepoAct的记者许在贤（音）拍到，一位驻守在国会附近的年轻士兵向市民鞠躬说“对不起”。他在社交平台上写道：“当我看到护目镜后那双清澈的眼睛，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乌有，而感到同情和感激……”这段话在韩国互联网上引发热议。

12月3日晚，由于国会出入口关闭，议员也被挡在外面，一些人不得不翻过栅栏进入国会。其中最引人关注的当数李在明，他狂奔40分钟，一路开着手机，在YouTube上进行直播。最终他翻过高墙，成功进入国会。其间，他不忘呼吁民众“请尽快来到国会，请保护民主的最后堡垒”。这场直播吸引了约240万人观看。

紧急戒严令颁布后，韩国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在国会外发表讲话。

与此同时，共同民主党党鞭、院内代表朴赞大给党内议员们发短信，通知他们立即赶往国会集合。韩国媒体还拍到警察与共同民主党议员全镇淑、姜有贞等人对峙的画面。

有了社交媒体的助力，此次戒严的全过程被实时分享给了全体韩国人。网络上一度出现了“YouTube比枪炮更强大，摄像头比军队更有效”的说法。

首尔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金百泳坦言：“上一次戒严时，由于无法实时共享所有情况，因此对媒体的控制相对容易。这次戒严本身没经过充分准备，最终事态很快得到平息，似乎可以归功于全国民众的关注。”

当朝野代表顺利进入国会本馆后，在国会议长禹元植的主持下，12月4日0时47分，议员们为解除紧急戒严令召开全体会议。会议厅内多次响起“外面有军人，请加快速度”的提醒声。最终，现场190名议员一致投赞成票，禹元植随后宣布紧急戒严令无效。

当地时间12月4日0时47分左右，韩国议员们为解除紧急戒严令召开全体会议，现场190名议员一致投赞成票，禹元植随后宣布紧急戒严令无效。

参与表决的国民力量党议员共有18人，他们被视为亲韩（东勋）派议员。约50名国民力量党议员遵循党内亲尹锡悦的领导层指示，留在党本部未参与投票。国民力量党议员安哲秀表达了不满：“我去了党本部，没人提供任何信息，只能在那里等待……当时的国会被警察围住了。后来等我翻过围墙进去的时候，表决已经结束了。”

据悉，党首韩东勋在尹锡悦宣布戒严仅15分钟后，就发表了“宣布戒严是错误的”立场，并与亲韩派议员一同前往会场。

到了4时27分左右，尹锡悦宣布撤回戒严部队，并将召开国务会议解除戒严令。至此，这场持续了6小时的“戒严闹剧”终于落幕。

“比美国国会山骚乱影响更恶劣”

“赢了！”“成功了！”戒严令被解除的瞬间，国会周边成了庆典现场，不少市民将双手举过头顶欢呼，并互相拥抱。一位女性举起扩音器说：“让我们继续喊口号，直到里面的人出来。”再之后，他们高喊的口号成了“弹劾”。

现年60岁的首尔市民郑忠圭（音）在电视上看到总统宣布戒严令后，与妻子乘坐地铁赶往国会。他回忆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戒严，那时候晚上根本不能出门，真的很严……和当时比，现在完全就是一场秀，是一场喜剧。”

在首尔明洞的一家餐厅，韩国民众正在观看尹锡悦总统宣布戒严令的新闻。

同一时间，在弘益大学工作的朴智恩也和同事一起乘坐末班车来到国会附近助威。“我们通过YouTube看到了军人们进入国会的画面，有了想做点什么的念头。”她分享道，“在来国会的路上，我接到朋友爸爸打来的电话，提醒我们‘小心’”。

这一次，无论保守还是进步派媒体，均采用最严厉的措辞评论尹锡悦的做法。

《朝鲜日报》激烈抨击道：面对这场“国耻”，“尹锡悦必须向国民回答，将如何承担责任”。《韩民族日报》将戒严称为“背叛国家之举”：“在21世纪的韩国，居然能看到一个民选总统跟45年前的军政府玩同一套把戏，简直难以置信。”《中央日报》亦评论称：“不合时宜的戒严极可能让韩国经济开始衰退。”《国民日报》则认为，尹锡悦与“随意控制国民的军权时代统治”并无不同。

韩国法律界也认为，尹锡悦宣布紧急戒严之举不合条件。大韩律师协会称：“对于该局势是否属于宪法所述的战争、动乱或与此类似的国家紧急状态的情况，我们觉得无需用言语来反驳”。根据宪法第89条和《大韩民国戒严法》第2条，总统宣布戒严前，需经过国务会议的审议。然而，国务总理室的相关人员表示，“未曾召开过审议戒严的国务会议”。

全南大学法学专业研究生院教授闵秉禄（音）直言：“尹总统在宣布紧急戒严的过程中没经过国务会议的程序，未向国会通报等，违反了宪法和法律”，“企图通过军方控制国会，逮捕国会议员等行为则违反了刑法第91条。”

事发后，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韦丹特·帕特尔第一时间表示，韩国政府未事先通告美方将发布紧急戒严令。美国白宫称，拜登政府与韩国政府保持联系，并密切关注局势发展。

美国《纽约时报》认为，韩国的戒严令考验拜登政府与美国的核心盟友关系。“拜登政府称赞韩国是模范民主国家，尹总统的举动似乎让拜登政府感到惊讶。”英国广播公司（BBC）评论称，“此次事件对韩国作为民主国家的声誉损害，可能比2021年美国国会山的骚乱影响更大。”

日本首相石破茂同样表示将对事件保持密切关注，对原定于明年1月的访韩计划，他回应称，“尚未做出任何具体决定”。

中国驻韩国大使馆也第一时间提醒在韩中国公民，保持冷静，关注韩国政局变化，强化安全意识，减少不必要外出，谨慎发表政治意见，遵守韩国官方发布的政令。

再过几天，就是臭名昭著的“双十二政变”45周年。1979年10月26日，时任总统朴正熙遭暗杀，代总统崔圭夏宣布次日凌晨开始戒严，以免朝鲜趁机“南侵”。12月12日，戒严司令部合同搜查副部长全斗焕发动军事政变。次年5月17日，全斗焕在没有“战争或战争事变和敌人围攻”的情况下，将紧急戒严扩大到全国。

《韩民族日报》评论称，尹锡悦的戒严令与1980年全斗焕政府公布的戒严令十分“相似”——都是不符合宪法和戒严法的要求而非法宣布的戒严。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韩国国会通过法律程序制止了“紧急戒严后的政变”。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国际学部教授莱夫·埃里克·伊斯利（Leif-Eric Easley）评价说：“尹锡悦宣布戒严令将对韩国经济和安保造成不必要的危险，这是在滥用法律和权力。他就像一个被围困的政治家，面对越来越严重的丑闻、在野党的干扰和弹劾要求而做出应激反应。”

尹锡悦宣布戒严后，韩国军警阻止民众闯入国会。

朝野对立和社会情绪的总爆发

自上任以来，尹锡悦一直面临执政困境——他所在的执政党在国会中处于少数地位，无法推动政策，他也屡次否决由在野党主导的法案。

韩国民调机构Realmeter于12月2日发布的民调显示，尹锡悦的施政差评率达到71%。更早之前，韩国盖洛普的民调显示，尹锡悦的支持率仅有17%，创下就任以来的最低纪录。

尹锡悦五年总统任期刚刚过半，但“中期考核”可以用惨败来形容。其政府不仅在民众最关心的就业困难、物价上涨等民生问题上没能回应民众的诉求，还让韩国医生罢工事件持续发酵十个月有余。

11月11日，韩国政府、执政党和医疗界部分团体组建三方协商机制，计划在12月底前拿出化解医生“辞职潮”的可行方案。不过，韩国医疗界对此反应冷淡，他们拒绝参加，并表示“毫无意义”。

内政麻烦不断，家人也让他焦头烂额。由于第一夫人金建希收受名牌包一事不断发酵，尹锡悦不得不在国民面前公开道歉。金建希此前还被曝出学历造假，威逼利诱记者以操纵舆论等丑闻。但对于在野党要求推进的“金建希特检法”，尹锡悦始终坚持反对立场。对于夫人干政的指责，他也淡淡回应称，“总统夫人有必要辅佐总统顺利施政”。

尹锡悦和金建希

“朝小野大”的局面之下，朝野冲突不断升级。

今年6月，共同民主党单独召开国会全体会议，选定包括国会议长、国会运营委员会委员长和法制司法委员会委员长等11个常设委员会委员长。这是韩国历史上首次由在野党单独选出常设委员长。对此，国民力量党谴责共同民主党在未达成朝野协议的情况下，强行召开全体会议，称国会议长禹元植是“共同民主党议员大会的发言人”。

针对政敌李在明的调查也从未停歇。今年9月，李在明以涉嫌“教唆伪证”被调查，最终在11月底的一审判决中被判无罪。11月15日，李在明违反《公职选举法》案一审宣判，李在明被判监禁两年、缓刑一年。这只是围绕李在明的五场诉讼中的两项判决，终审判决将决定他是否有资格参加下届总统大选。

11月15日,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对李在明涉嫌违反《公职选举法》一案进行一审宣判，他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

尹锡悦的怒火，在禹元植宣布“搁置明年预算案”的那一刻被彻底点燃。11月29日，共同民主党在国会预算决算委员会上单独通过预算削减案，而国民力量党要求撤回该法案。

共同民主党通过的预算规模为673.3万亿韩元，比政府最初的计划少了4.1万亿韩元。被削减的部分涉及总统秘书室和国家安保室的特殊活动费、检察和监察院的特定工作经费、警察特殊活动费等。

韩国副总理兼企划财政部长官崔相穆批评称，在野党以预算案为工具进行政治斗争。共同民主党则反驳称，民生不会因为没有钱给检察官而陷入瘫痪。

仁川大学政治学教授李俊翰（音）认为，共同民主党如此处理预算案，带有“救援李在明”的意图。“自文在寅政府执政以来，共同民主党与检察机关的对立已将韩国政治推向了极端。”

但也有分析指出，尹锡悦对预算案的判断过于偏激。“禹元植虽然决定不在12月2日提交预算案，但要求朝野在12月10日前达成协议。即使预算案获得通过，之后也能通过追加预算等方式将必要的财政投入补回来。”

不难看出，尹锡悦之所以采用戒严这一极端手段，是想“一石多鸟”，既想提高支持率，又想转移外界对夫人的“追杀”，更想以此为借口对在野党进行打压。只不过，他的手段最终唤起国民对于威权主义的痛苦记忆。

尹锡悦屡次提到“反国家势力”和“来自北方的威胁”，但事实上，他的政治危机感才是造成这一场闹剧的根本原因。

《纽约时报》将此次事件视为“韩国政治严重两极化和社会不满情绪最大化的结果”。“韩国政治中总统与执政党、在野党之间的冲突以及国民的不满持续累积，最终通过此次事件爆发出来。”该报评论说，“在此过程中，戒严令的宣布进一步加剧了政治冲突，由此引发的舆论和政界的不满，直至导致戒严令被撤回。从这一点来看，此次事件并非简单的失误或误判，而是韩国政治分裂的例证。”（实习生夏霈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