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3日，安徽网友章女士（化名）告诉上游新闻（报料邮箱：baoliaosy@163.com）记者，他们一行25人本打算去泰国清迈旅游，于1月7日通过安徽某旅行社向上海春秋旅行社南宁分公司支付了5万元的大部分机票费用，出发时间为2月27日。付款后第二天，出于安全方面考虑，这25名游客决定取消行程并提出退款申请，但被拒绝，理由是付款前已明确告知“临时团队票不退不改签”。对此，章女士认为，“不退款是他们航空公司自己内部规定，我认为属于霸王条款。”旅行社工作人员则表示，临时团队票有其特殊性，本来就明确告知了“不退不改签”。

章女士表示，她和朋友们一共25人，打算今年2月前往泰国清迈游玩。他们购买了春秋航空2月27日出发的机票（3月4日返程），每人2300元，于1月7日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将5万元的大部分机票费用转给了安徽某旅行社工作人员王先生，后者将钱转给了上海春秋旅行社南宁分公司。王先生发给他们的航班信息显示，出发航班为9C 8511，2月27日下午，从浦东机场出发飞往清迈；回程航班为9C 8512，3月4日从清迈飞往浦东。

泰国清迈是中国游客的热门旅行目的地。 网络图

付款后第二天（1月8日），出于安全方面考虑，章女士和朋友们商讨后决定取消行程，章女士联系上旅行社工作人员，希望能退还机票的费用，但被拒绝。“我们认为航空公司应该要有特殊应对方案，并且不退款是他们航空公司自己内部规定，我认为属于霸王条款。”章女士表示，虽然全额付款了，但航空公司并未统计身份证号码等个人信息。不过她发来的截图显示，一名旅行社工作人员陈先生曾通过微信给她发去消息，称“临时团队票不退不改签”。

旅行社工作人员给章女士发去的图片显示“临时团队票不退不改签”。受访者供图

13日，上游新闻记者查询春秋航空官网发现，在第八章“客票变更”和第九章“退票”的相关规定中，对于团体旅客的客票变更和退票要求，注明了“请联系原出票渠道办理。”但章女士表示，目前安徽某旅行社和春秋旅行社均不愿意全额退款，表示只能退还每人200多元的费用。

随后，记者联系上帮章女士等人订票的安徽某旅行社工作人员王先生。王先生表示：“当时再三和她（章女士）确认了出行的时间，因为我们对接的航司是春秋，他们要求款到才能留位，所以必须要付款。付完款在申请票的时候，就给她讲过了，临时团队票在未出票之前可以换人，但不退不改签，这也是航司的规定。有关东南亚旅游的事情，目前各大航司都没有出台相应政策，如果出了相应政策可以免费退，我们也是会退的。”

王先生表示：“具体退款情况也和航司规定有关，春秋的费用要便宜一点，但是规定就不一样。比如机票付款的时候需要全款，其他航司可能是20%、50%，但这一点我们在对接时也明确告知过。现在春秋航空告诉我们，可以免费退2个人的费用，其余的每人只能退200多元。他们这种情况不属于不可抗力，只是他们比较担心而已。我们也说得非常明白，旅行团会有专业领队陪同，也会寻找当地旅行社接待，也有导游，是比较安全的。”

章女士付款截图显示，收款方为上海春秋旅行社南宁分公司。随后，记者联系上南宁分公司的工作人员。相关工作人员介绍：“不是说不可以退票，可以退，每人能退260元，但他们不接受。他们不去泰国，不是火山、地震、战争这样的不可抗力，而是他们个人原因。临时团队票不退不改的规定，是一直都有的，而且订票之前也是给他们讲过的。”

记者联系上春秋航空。一名工作人员表示，票务的处理主要还是看合同规定。目前看来章女士等人是通过春秋旅行社订的机票，而旅行社和航空公司是两个法人，春秋旅游已经获悉此事，已请南宁分公司开展调查工作。

对游客和旅行社、航空公司退票出现纠纷一事，知名刑事辩护律师、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表示，消费者应先与航空公司协商，合理表达诉求，要求部分退款或者进行改签。也可要求消协介入进行调解。消费者在购票时应当仔细阅读合同条款，明确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此外，重庆市律协刑民交叉专业委员会委员、重庆志和智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公典表示：“是否退款要看双方的协议。如果他们没有签合同，但双方之前均认可这个票不退不改，实际上也达成了一个合同关系。章女士需要遵守这个合同的约定。如果章女士提出的理由不属于不可抗力，她要求全额退款的主张可能无法得到支持。”

延伸阅读

随着中国演员王星赴泰被骗缅甸电诈园一事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后，许多被困缅甸受害者的信息不断浮出水面。其中一则引起热议的寻人启事中写道，两位女生于2024年12月26日前往泰国后，也被骗到缅东妙瓦底，并于今年1月5日失联。

1月9日，新京报记者从其中一位失联女生许某宁的父亲处得知，当日19点左右接到女儿从泰国曼谷打来的视频电话，称已经安全，并准备于次日回到老家湖北。另一失联女生林某玲男友也向新京报记者证实，林某玲在1月9日18点53分报平安，人已在武汉，两个女孩都未遭遇人身伤害。记者1月10日上午联系许某宁老家湖北黄石阳新县公安局陶港派出所，民警证实许某宁目前已经回国。

10日17点48分，记者收到许某宁父亲信息，“在两个女孩的亲友和反诈志愿者，以及各大媒体，更加上广大网友给力的顶流帮助下，女孩今天已经安全抵达国内机场，并无任何人身伤害，疑是一起绑架敲诈案。目前公安部门正在进行相关笔录工作，请大家不要相信更多后续谣言。”

▲亲属发在社交网络上的寻人启事。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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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看瀑布为名，

被从泰国骗到缅甸

许某宁好友小琦对新京报记者介绍，许某宁26岁，在上海从事医美工作，性格外向，热爱旅游。新京报记者了解到，许某宁是被一个网上认识的朋友“邀请”到泰国的。

许某宁和朋友的聊天记录显示，邀请她的人叫“洛洛”（后微信改名为“梦梦”），自称也是医美行业的。许父对新京报记者介绍，“洛洛”对许某宁说一个医美公司元旦期间在泰国开年会，邀请她过去，但具体做什么不清楚，每天会提供8000到10000元人民币的报酬。许某宁便拉上了好友29岁的林某玲一同前往，顺便在泰国玩一玩，计划元旦前回来。

小琦也曾被许某宁邀请，但因为有事没有去成，她称，“洛洛”那边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负责订机票、酒店，安排一切行程。据两份报警回执单显示，两人于2024年12月26日分别从武汉、上海乘坐飞机抵达曼谷，其中许某宁乘坐的飞机抵达曼谷廊曼机场的时间为27日0点10分。

一个半小时后，对方派来的司机在机场接上她们，连夜开往泰国与缅甸边境。小琦说，许某宁在聊天中透露，对方告诉她们在两国边境附近有一个叫Thi Lo Su的瀑布，是泰国最大最漂亮的瀑布，拍照很出片。于是计划27日上午在瀑布玩，下午返回曼谷。在车上，两位女孩对比地图发现，行车轨迹也是在往瀑布开，虽不理解为什么要连夜赶路，但也没有产生怀疑。

新京报记者搜索发现，从曼谷廊曼机场到Thi Lo Su瀑布，与到缅甸妙瓦底有约6个小时车程路线几乎重叠。结合两名女孩亲属的回忆以及聊天记录，27日上午在离瀑布还有三四公里的地方，司机说还要接人把车停下，随后有几个腰间别枪的男子将她们强行推到了一辆皮卡车上，其间她们跨过了一条河，路上还被枪抵着换了好几辆车。地图定位显示，车子一路开到了缅甸妙瓦底大象园区的大象国际度假村酒店，该地点距离泰缅边境莫伊河8公里。

到达酒店后，她们被关进了一个房间。

▲两名女孩被困的房间电话上，写着大象国际度假村酒店。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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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万赎金

小琦告诉记者，2024年12月27日下午，许某宁给小琦打电话说，她已经被押到园区，回不去曼谷了。小琦当时蒙了，让许某宁把途经园区的照片以及定位发给她，定位上写着缅甸妙瓦底，但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小琦说，刚开始并不怎么相信许某宁的话，她很纳闷，为什么被控制了还可以使用手机？即便疑惑，小琦仍帮许某宁报了警。

在许某宁向外界求助的同时，林某玲也在向男友求助。林某玲与其男友的聊天截图显示，林某玲当时说她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手机均被没收了，但手机卡被拔了，那边有人帮她连上了无线网，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可以随便上网，但是她害怕求助信息被发现，总是发几条就删一删。

12月28日15点左右，林某玲再次联系上男友。男友告诉她，当天他已经在所在地上海报警，并联系上了中国驻缅甸大使馆，对方给他发了一份领事协助信息登记表，要求填上求助人的个人信息、事情来龙去脉和位置。

林某玲这天给男友发了一张所在位置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装有防盗网的窗户，外面能看到一个蓝色喷泉，周围有两棵高耸的树，池边摆着几把白色椅子。林某玲告诉男友，她看到不断有新人被送进来，有男孩被用电棍打，被用脚踢，“很惨烈”，但自己和许某宁没有受到伤害。她听在里面的人说，第二天她们也许会被带到其他地方，有一个老板花了一人两万美元把她们买来。

▲林某玲发给男友的显示窗外场景的照片。受访者供图

当天晚上，林某玲被其他人带出去吃饭，许某宁没有去，她与林某玲男友联系，称带她们来的司机叫“毛毛”，有福建口音，皮肤很黑，眼睛较小是单眼皮，身高应该在1.73米左右，但许某宁提到她怀疑他可能只是个干活的人，上面还有老板。

1月3日一份林某玲和亲友的聊天记录显示，园区那边说让家人准备20万元人民币，否则第二天就把她们俩以25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卖到会所去，并说“他们不想等了”。

许某宁父亲对新京报记者说，1月5日是女儿在被绑期间和他的最后一次联系，聊天内容再次提到20万元赎金。他想联系当初邀请女儿的“洛洛”，但通过微信号搜索，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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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均已安全回国

许父告诉记者，直到1月9日19点左右，他才再次联系上女儿。

这次他接到了女儿从泰国曼谷打来的视频电话，称已经安全，会在次日凌晨回到老家湖北。林某玲的男友也向新京报记者证实了该消息，称林某玲在9日18点53分报平安，目前人已回到武汉。

记者注意到，中国演员王星被从泰国骗到缅甸也是走的相同线路，从泰国达府湄索越过莫伊河，到缅甸妙瓦底。

▲许某宁与林某玲男友联系时的聊天记录。受访者供图

曾多次参与营救缅甸被困人员的志愿者范遥（化名）告诉新京报记者，被困者所在的园区也叫高科技园区，类似于国内的工业园区，开发商将这些楼租出去，园区里每一栋办公楼里都有数家从事网络诈骗的公司。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谢玲在一篇论文中提到，妙瓦底是在2019年以后才出现大批诈骗犯罪团伙的，这些人大多是从缅北外迁来到此地的。谢玲在文中分析原因是，由于各方对缅北的诈骗犯罪打击力度加大，犯罪成本升高，导致当地诈骗团伙急于寻找他处。而缅东的妙瓦底地区位于大湄公河流域，水系四通八达、易于藏匿。

谢玲还提到，妙瓦底吸引大量诈骗集团聚集的另一原因是，这里和缅北有着类似的政治生态环境。

范遥也认同这样的说法，他告诉新京报记者，妙瓦底军政府与反政府武装、地方武装之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互相牵制。他还介绍，缅东很多地方用的都是泰国电话卡、讲的也是泰国话。

记者了解到，妙瓦底的社会环境这些年十分动荡，许多诈骗园区雇用武装人员，这些武装人员也时常帮助犯罪集团对受害者进行威胁和伤害。一位受害者的姐姐告诉新京报记者，其弟弟于2021年从妙瓦底的KK园区出逃时，被穿绿色军装、背着枪的壮汉抓回，并被电棍和木棍打得伤痕累累。

多位受害者家属告诉新京报记者，园区设有物业管理，交钱赎人通常被称之为“赔付”，都是找物业协商。交不出钱来，受害者可能就会面临被转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