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钢笔尖的凉意
顾景琛把离婚协议推过来时,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盯着“自愿离婚,财产分割无异议”那行字,指尖抚过协议下方她的名字——顾景琛早就替她签好了,字迹龙飞凤舞,和他求婚时写在戒指盒里的“一生一世”判若两人。
“就走个形式。”他靠在真皮座椅里,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我妈催得紧,说假离婚能让公司躲过债务危机。等风波过了,我们立刻复婚。”
苏晚抬眼,撞进他躲闪的瞳孔。这是他第三次提假离婚,前两次她找借口搪塞,可这次他带来了律师,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债务危机?”她端起冷掉的咖啡,杯壁凝着水珠,“上周你刚给林薇薇买了套江景房,房产证上只写了她的名字。顾景琛,你的危机,是缺钱给新欢安家吗?”
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钢笔重重砸在桌上:“苏晚,你别无理取闹!我和薇薇只是朋友!你以为这千万嫁妆是大风刮来的?不离婚,公司破产,你喝西北风去?”
千万嫁妆。
苏晚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那是她父母半生心血,是她带着对婚姻的憧憬,敲锣打鼓送进顾家的底气。结婚三年,她用这笔钱帮他填了三次窟窿,从最初的感激涕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现在——他拿着她的钱,养着别的女人,还要她配合演一场“假离婚”的戏。
“签可以。”她抽出钢笔,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团黑渍,“但我妈留给我的那套老城区商铺,必须过户回我名下。”
那是嫁妆里最不起眼的资产,顾景琛想都没想就点头:“行,明天就让律师办。”
他大概以为,那几间破旧的铺面,远不如他刚拍下的商业地块值钱。却不知道,上个月城市规划局公示,老城区要建地铁枢纽,那几间铺子的估值,早已翻了十倍。
签完字的瞬间,顾景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屏幕时眼里的温柔,像针一样扎进苏晚心里。
她记得这个眼神。当年他追她时,看她的眼神比这更热,说要把她宠成公主,说她的嫁妆一分都不动,要留着给他们的孩子当教育基金。
如今,公主成了垫脚石,教育基金成了新欢的奢侈品。
“协议我拿走了。”顾景琛起身整理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林薇薇亲手编的,他戴了半年,从没摘过。
门关上的刹那,苏晚拿起手机,拨通了私人银行经理的电话:“张经理,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把所有关联账户的资金,转到我母亲的信托基金里。”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声:“苏小姐,包括那笔刚到账的土地出让金吗?”
“包括。”她看着窗外顾家别墅的花园,那里曾种满她喜欢的绣球花,后来被顾景琛铲了,改成了林薇薇爱的玫瑰园,“一分都别剩。”
第二章 空账户的惊雷
顾景琛发现账户空了,是在他和林薇薇的订婚宴上。
水晶灯映着林薇薇脸上的红晕,她举着香槟,娇滴滴地靠在他怀里:“景琛,你说苏晚会不会闹过来?”
“她敢?”他捏着她的下巴笑,“离婚协议都签了,她现在就是个外人。”
话音刚落,助理小陈脸色惨白地冲进来,在他耳边急语:“顾总,不好了!公司账户里的钱……全没了!连您私人卡上的流动资金也……”
顾景琛手里的酒杯“哐当”砸在地上,酒液溅湿了林薇薇的白色礼服。他推开她,抓过小陈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的余额数字刺眼——0.00。
“怎么可能?!”他嘶吼着,指尖在屏幕上乱划,“银行是不是系统故障了?查!给我立刻查!”
宴会厅瞬间安静,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林薇薇的脸色由红转白,拉着他的胳膊:“景琛,怎么了?是不是搞错了?”
他甩开她的手,拨通银行的电话,指尖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客服甜美的声音此刻像魔咒:“顾先生,您名下所有账户的资金,已于三天前被授权转移至苏晚女士母亲的信托基金,手续齐全,签名无误。”
三天前。
正是苏晚签离婚协议的那天。
顾景琛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他终于明白,苏晚要回老城区商铺不是妥协,是早有预谋;她签字时的平静不是懦弱,是胸有成竹。
那个他以为温顺得像羔羊的女人,早就布好了局,等他跳进这个“假离婚”的陷阱。
“不可能……她没这个胆子……”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往外跑,“我的房产证!商铺的房产证!”
林薇薇追出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景琛!你去哪?我们的订婚宴……”
“滚!”他回头吼道,眼里的戾气吓得她不敢再追。
车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狂奔,顾景琛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他从没想过苏晚会真的离开,更没想过她会卷走所有钱——那是他公司的救命钱,是他准备给林薇薇买钻戒的钱,是他以为永远掌控在自己手里的钱!
商铺门口,几个工人正在拆旧招牌。顾景琛冲过去抓住工头的衣领:“谁让你们拆的?这房子是我的!”
工头掏出一份文件拍在他脸上:“看清楚了!这是苏小姐的产业,她让我们改成网红咖啡馆,下个月开业!”
文件上的过户日期,赫然是离婚协议签订的第二天。
顾景琛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几间他从未正眼瞧过的破铺子,突然想起苏晚结婚时说的话:“景琛,这铺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念想,以后就算我们穷得喝稀饭,也不能动它。”
那时他笑着揉她的头发:“傻瓜,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喝稀饭。”
如今,他真的快喝稀饭了,而她,正拿着他不屑一顾的“念想”,活得风生水起。
第三章 疯癫的寻人启事
顾景琛的公司破产,比预想中快得多。
供应商堵在门口要债,银行冻结了他所有资产,连那套给林薇薇买的江景房,也因为首付用的是苏晚嫁妆里的钱,被法院强制拍卖。
林薇薇卷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现金,消失得无影无踪。走之前,她发了条短信:“顾景琛,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我?真是笑话。”
顾景琛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烟蒂堆成了小山。墙上还挂着他和苏晚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
他想起她第一次下厨,把鱼煎得焦黑,却硬塞给他吃:“景琛,多吃点,补脑子。”
想起她拿着嫁妆给他周转时,轻描淡写地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你别垮。”
想起她发现林薇薇存在时,红着眼圈问他:“景琛,你能不能……只爱我一个?”
那时他怎么说的?他说她小题大做,说她不懂事,说她不如林薇薇温柔体贴。
现在想来,那些被他嫌弃的唠叨,被他忽略的眼泪,被他践踏的真心,全是她爱他的证据。
“苏晚……苏晚……”他抱着头,像头困兽般嘶吼。
他开始疯狂地找她。去她父母家,被她哥哥打出大门;去她以前工作的设计院,同事说她早就辞了职;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他坐在老位置上,等了三天三夜,只等到服务员同情的眼神。
他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整版都是苏晚的照片,配文写着“老婆,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可报纸堆在报亭里,连流浪汉都懒得捡。
有天夜里,他醉醺醺地闯进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被店员拦在门口。他挣扎着抬头,看见招牌上的名字——“晚·安”,字体娟秀,和苏晚写给他的便签一模一样。
咖啡馆的落地窗前,苏晚穿着米色风衣,正和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说话。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梨涡,是他多久没见过的模样。
“苏晚!”他冲过去,被保安死死按住,“晚晚,你看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晚转过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没说话,只是朝保安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和那个男人并肩走进了里间。
门关上的瞬间,顾景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他终于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人一旦放手,就再也抓不回来。
第四章 迟来的忏悔
顾景琛开始像个幽灵,出现在苏晚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去咖啡馆,他就蹲在街角,看着她和客人谈笑风生;她去健身房,他就守在门口,手里捧着她以前爱吃的草莓蛋糕;她去参加设计展,他就在展厅外徘徊,手里捏着她当年获奖的设计图——那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被他撕过,又笨拙地粘好。
苏晚从没理过他。她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咖啡馆成了网红打卡地,她设计的民宿项目拿了奖,身边的那个男人——建筑设计师周衍,对她呵护备至,眼里的温柔是顾景琛从未给过的。
“苏小姐,顾先生又在外面等了。”店员忧心忡忡地汇报。
苏晚正在调试咖啡机,蒸汽“嘶”地喷出来,模糊了她的侧脸:“不用管。”
“可他看起来……不太好。”店员小声说,“听说他把仅剩的手表当了,给您买了条项链,就在外面哭了很久……”
苏晚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把他赶走,别影响客人。”
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伤得太深。那些日日夜夜的等待,那些撕心裂肺的质问,那些被践踏的尊严,不是他几句“我错了”就能抹平的。
顾景琛真正崩溃,是在看到苏晚和周衍去看婚房的时候。
他躲在中介公司的角落里,听见周衍温柔地问:“晚晚,你喜欢这个户型吗?阳台很大,可以种你喜欢的绣球花。”
苏晚笑着点头:“挺好的,就是价格有点贵……”
“钱的事你别担心。”周衍握住她的手,“我存了些,加上你的咖啡馆收益,足够了。我们不靠别人,就靠自己,把家安好好的。”
靠自己。
这四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顾景琛心上。他想起自己总说“女人在家带好孩子就行,赚钱是男人的事”,想起他心安理得地花着苏晚的嫁妆,想起他嘲笑她的设计“赚不了几个钱”。
原来,他才是那个寄生虫,是那个拖累她的累赘。
他冲进去,一把推开周衍,抓住苏晚的手腕:“晚晚,别嫁给他!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给你!我把公司剩下的股份都给你!”
苏晚用力甩开他,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顾景琛,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你的钱,是尊重,是真心!这些,你从来没给过我。”
周衍把苏晚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顾先生,请你自重。晚晚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再骚扰她,我就报警了。”
“未婚妻?”顾景琛像疯了一样大笑,眼泪却掉了下来,“苏晚,你不能嫁给他!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你忘了你说过要和我一辈子的吗?”
“誓言?”苏晚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在你让我签假离婚协议的时候,在你把我的嫁妆给林薇薇买房的时候,那些誓言就已经死了。”
她挽着周衍的手,转身就走。顾景琛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他却毫不在意。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苏晚,失去了那个曾经把他视为全世界的女人。
第五章 千万嫁妆的答案
苏晚的婚礼办得很简单,就在她自己设计的民宿小院里。
绣球花开得正艳,周衍穿着白色西装,温柔地为她戴上戒指:“晚晚,以后我们的家,你做主。”
苏晚笑了,眼角的梨涡里盛着阳光。她的嫁妆,那千万资产,如今成了她事业的基石,成了她不依附于任何人的底气。
顾景琛没有来。
听说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开了家小小的装修公司,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再也没碰过那些花天酒地的日子。
有人在建材市场见过他,穿着沾满油漆的工作服,蹲在地上吃盒饭,样子憔悴得不像个曾经的富家公子。
有次,他在网上看到苏晚的民宿获奖的新闻,照片里的她笑得明媚,周衍站在她身边,眼神里的爱意藏不住。
他关掉网页,默默地拿起工具,继续干活。汗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像极了他无数个深夜里,无声落下的眼泪。
他终于明白,那千万嫁妆,从来不是他可以随意挥霍的资本,而是苏晚父母给女儿的铠甲,是她在婚姻里可以挺直腰杆的底气。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知从一开始,他就输了——输在他不懂珍惜,输在他把她的爱当成理所当然。
苏晚偶尔会从朋友那里听到顾景琛的消息,心里没有波澜。她不是原谅了他,只是放下了。那些曾经的伤害,如今都成了她成长的勋章,提醒她要更爱自己,更珍惜眼前人。
周衍知道她所有的过去,却从不多问,只是用行动告诉她:被爱是不需要小心翼翼的,被爱是可以放心做自己的。
夕阳下,苏晚靠在周衍怀里,看着民宿小院里嬉笑的客人,轻声说:“你说,顾景琛现在……会不会后悔?”
周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很幸福。”
苏晚笑了,点了点头。
是啊,重要的不是他后不后悔,而是她终于明白,好的婚姻不是依附,不是牺牲,而是势均力敌,是彼此珍惜。那千万嫁妆,最终给她的答案,不是金钱的多少,而是独立的人格,和重新去爱的勇气。
至于顾景琛的悔恨,不过是他余生必须背负的惩罚,与她无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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