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情感故事为阅读方便,本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切勿对号入座 」
我叫林薇,和陈默结婚七年了。他在一家公司当工程师,我是文员。儿子豆豆刚上幼儿园。我们每月要还房贷车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的工资刚够日常开销,陈默的工资是家里的主要收入。钱总是不够用。
可是,有一件事像根刺扎在我心里,越来越深,越来越疼。陈默每个月5号,一定会给老家寄五千块钱。
五千块!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大笔钱。够豆豆两个月的幼儿园学费,或者够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
我第一次发现是三年前。我收拾抽屉,看到一张汇款单,收款人是公公,金额写着5000.00元。我拿着单子去问陈默。他当时在修豆豆的玩具车,头也没抬,很平常地说:“嗯,给爸的,老家花销大,他身体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公公身体不好我知道,有慢性病。婆婆身体还行,老家在县城,花销不大。一个月五千?太多了。我问:“爸要这么多药钱?家里有困难?”陈默手停了一下,又继续修车,声音低了点:“你别管了,我有数,该给的不能少。”看他的样子身心很累。
那次以后,我心里就起了疑问。我知道他孝顺,他是独子要养家。但五千块,每月都给,我们家实在吃不消。我拐弯抹角问过婆婆几次。婆婆电话里总是笑呵呵的:“好着呢!别操心我们,你们在城里不容易,钱够花!”婆婆的话和陈默的汇款,让我越来越不安。
信任裂了缝,猜疑就像草一样长出来。从哪以后我注意陈默。每到5号前,他就特别沉默,眉头皱着,晚上睡不好。有一次半夜,我看见他在阳台抽烟,手机光照着他紧绷的脸,背影很孤单。我想叫他,但我没出声。
三年!整整三年!这笔钱像大石头压着我。家里钱更紧了。我想给豆豆报喜欢的画画班,得算来算去;想换用了五年嘎吱响的洗衣机,一直拖着;我看中一条打折裙子,想了又想还是放下了。每次放弃,我都更在意那每月不见的五千块。委屈、不明白,还有生气,在我心里翻腾。
他到底瞒着我什么?这个疑问缠着我。给父母?婆婆不像缺钱。老家有事?三年了,什么事要每月五千?还是……他在外面……我不敢想下去,一想就会失落。陈默的沉默像墙,撞碎了我的信任。我试过问他,他更沉默,还是那句“你别管了”。
我不能再这样了! 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喊。我必须知道真相!不管结果多坏,也比天天猜疑难受强。这个念头起来,就压不下去了,我像着了魔一样。
又一个5号到了。陈默一早就不太对劲。他匆匆吃了早饭,亲亲豆豆,拿起外套说:“公司事多,我早点走。”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躲闪。
“嗯,路上小心。”我尽量让声音平静,甚至笑了笑。他关上门,电梯下去了。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手心冒汗。就是今天!
我飞快地把豆豆送到邻居家帮忙看着。戴上帽子口罩,抓起包冲下楼。我没开车,怕被发现。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说到陈默公司地址,眼睛盯着前面。很快,我就看到他熟悉的灰色小车开进车流。
“师傅,跟上前面灰色的车!别太近!”我的声音紧张得发抖。司机从后视镜看我一眼,没多问,跟了上去。
我的心在胸口狂跳,快蹦出来了。跟踪自己丈夫,这行为让我觉得羞耻、生气、害怕,我死死盯住前面灰色小车的尾灯,好像那是唯一的出路。
陈默的车没往公司开。他拐上一条去城郊的老路。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旧厂房、乱糟糟的城中村、尘土飞扬的工地……这不是回他老家的路!老家在另一边!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攥着包带的手都发白了。
车子开进一片安静的老居民区。房子是旧式的五六层楼,墙皮掉了。陈默的车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下。他熄了火,坐在车里,没下来。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低着头,肩膀塌着,显得特别累。
几分钟后,他推门下车。他没上楼,走到旁边小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然后,他提着东西走向单元门。
就在他要推开那扇旧铁门时,我的眼睛猛地定在单元门旁边——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正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
男孩大概十三四岁,有点瘦。他低着头,手里拿着课本,看得很专心。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有光斑。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胸前“育才中学”几个字,清清楚楚。
时间好像停了。风声、远处的工地声、我自己的心跳声,全没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穿校服的瘦男孩,和陈默提着东西走向他。
弟弟?儿子?私生子?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铁块烫着我的脑子!我一阵头晕眼花,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我死死抓住出租车前座,指甲快抠进皮子里。这就是他每月五千的秘密?!这就是他吸我们娘俩的血养着的“老家”?!
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出来,烧光了我的理智!什么羞耻,什么后果,全忘了!我只想冲上去,撕开这层假面具,问问这对“父子”!
“停车!快停车!”我尖叫起来,声音吓了自己一跳。司机猛地刹车。
我扔下钱,车还没停稳就推门冲下去!高跟鞋踩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差点崴脚,我顾不上。我像头发怒的狮子,带着满心的痛苦和屈辱,直冲向单元门口,冲向那个放下东西、正低头和男孩说话的男人——我的丈夫,陈默!
“陈默!”我的声音因为太生气和想哭而嘶哑难听。
陈默猛地回头,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睁大,脸上血色全无,只剩下震惊和……害怕!他手里的苹果袋“啪”地掉在地上,红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坐在马扎上的男孩吓坏了,抬起头。他脸很清秀,但透着病弱的苍白,眼神惊慌害怕,像只吓坏的小鹿。他下意识地往陈默身后缩,紧紧抓住陈默的衣角。
这个依赖的动作,像把毒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痛得我喘不上气!
“林……林薇?你……你怎么在这儿?”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他想上前,被我眼里的怒火逼得僵住。
“我怎么在这儿?”我指着躲在他身后的男孩,眼泪哗地流下来,声音又尖又绝望,“陈默!你告诉我!他是谁?!这个你月月寄五千块养的‘弟弟’?!还是……你的好儿子?!你瞒得我好苦!三年!整整三年!你拿我们娘俩的血汗钱,在外面养这么大个儿子?!你对得起我和豆豆吗?!你对得起这个家吗?!”
我的责骂像子弹一样打向他,每个字都带着血泪。空气好像冻住了,只有我粗重的喘气和男孩小声的抽泣。几个路过的邻居停下看。
陈默的脸从惨白变红,又从红变青。他看着我,嘴唇抖得厉害,那双总是稳重的眼睛里,现在全是痛苦、愧疚、着急,还有深深的悲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堵住了,只发出破碎的声音。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薇薇,你听我说……”他艰难地挤出话,想靠近我。
“不是那样?!是哪样?!”我发疯一样后退一步,指着发抖的男孩,“人就在这儿!东西就在这儿!你还想骗我?!陈默,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这个装好人的骗子!”
巨大的失望和背叛感淹没了我。我转身想逃,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逃离这个垮掉的世界。
“嫂子!”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又急又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陈默,是那个被我骂成“私生子”的男孩!
我猛地停住脚,吃惊地回头。
男孩挣开陈默拦他的手,往前一步,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着急和恳求。他看着我,用力喊:“嫂子!您别怪陈默哥!他不是我爸爸!他……他是我的恩人!他养的是我!我叫周晓阳!我爸……我爸是周建军!是陈默哥以前的战友!他……他牺牲了!”
周建军?战友?牺牲?
这几个陌生的词,像大锤子砸在我头上!我满肚子的火和屈辱,被这完全没想到的真相呆住了!我像石头一样僵住,脑子里嗡嗡响,一片乱。
牺牲?战友的儿子?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陈默。他站在那儿,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现在像个无助的孩子,不出声地哭。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他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像扛着千斤重担。
男孩周晓阳的眼泪也止不住,他哭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爸……五年前……出任务……走了……我妈……我妈受不了,第二年……病……病没了……陈默哥……他……他找到我……那时我才十岁……他看我没人管……就……就一直帮我……交学费……生活费……租房子……让隔壁刘奶奶照顾我……他……他怕您知道了……有负担……不同意……也怕……怕我被人看不起……就一直瞒着……瞒着所有人……”
晓阳哭得说不下去,瘦弱的身体哭泣个不停。他看着陈默的眼神,像看父亲,带着深深的依赖。
周围的空气好像没了。我所有的愤怒、指责、委屈,在这又残酷又伟大的真相面前,显得那么小、那么难看。像座沙堡,一下子塌了,只剩下灰和手足无措。
我看着眼前痛哭的男人——我的丈夫。他月月默默扛着经济重担,背着沉重的秘密,自己忍着失去战友的痛苦和对遗孤的责任,还要在我面前装没事,忍受我的怀疑……整整三年!一千多天!
我的心像被手狠狠捏住,痛得不能呼吸。不是气的痛,是震惊、是后悔、是心疼、是各种情绪冲上来。喉咙像塞了棉花,说不出话。眼泪不停地流,糊住了眼睛。
“陈默……”我终于找回了声音,哑得像破锣,带着哭腔,“你……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默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全是泪。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轻松,有深深的累,还有一点怕被骂的脆弱。
“薇薇……”他声音哑得厉害,鼻子不通气,“我……我怕……怕你怪我自作主张,怕你嫌负担重,怕……怕你觉得我……”他说不下去,哽咽了。
怕我觉得他不够爱我们的小家?怕我觉得他把豆豆的钱分给了别人?
这一刻,我全懂了。他不是不信我,他是太想保护我们这个刚安稳的小家,太想保护我和豆豆,不想让我们多受压力和闲话。他把所有的责任和秘密都一个人扛在肩上,默默地、艰难地撑着两边。
他瞒我,不是因为背叛,生活的琐事已经很让他烦恼,所以才会对我们过分的保护。
我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男人,看着他身后同样哭花脸、又怕又盼着我说话的男孩周晓阳,再看看地上滚的红苹果……世界在我眼前转,变了样。
我一步步走向陈默。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铁上。火早灭了,换成又沉又闷的酸楚和心疼…
我走到他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泪珠,能感觉他身体在抖。我没说话,伸出手,慢慢地、抖着,摸上他冰凉湿漉漉的脸,想擦掉那些滚烫的眼泪。就这一个动作,像用光了所有力气。
“陈默……”我声音还哽咽,但想透点暖意,“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他身体猛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里闪了一下光,马上又被更深的痛苦压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目光越过他肩膀,看着缩着肩、像吓坏小鸟的男孩周晓阳。他穿着刺眼的蓝白校服,洗得发白,但干干净净。脸上还有泪,眼神怯怯的,带着不像小孩的小心,正偷偷看我。
我的心像被刺了一下。火气和怀疑没了,涌上来的是对这孩子的震惊和可怜。五年前没了爸,接着没了妈……他才十岁!这五年,他怎么过的?看人脸色?还是……全靠陈默这每月五千,才让他有个地方住,能继续上学?
这个想法,像大石头砸进心里,水花四溅。我之前骂的——“私生子”、“拿血汗钱养儿子”——现在听来多刻薄、多无知、多伤人!不仅伤了陈默,也狠狠刺伤了这个无辜又脆弱的孩子!
后悔像潮水一样把我淹了。我为自己刚才的疯骂和恶毒瞎想羞得要死。
“晓阳……”我努力让声音温和点,虽然还带着鼻音。男孩身体明显一缩,眼神更怕了,抓着陈默衣角的手更紧。
陈默下意识想护他,低声说:“薇薇,你别……”
我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眼睛还是看着晓阳。我蹲下来,尽量和他眼睛一样高,放慢语气:“晓阳,对不起……嫂子刚才……刚才太急了,说了好多难听话……吓着你了,是不是?”
晓阳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我会道歉。他怯怯地看着我,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微张,不知怎么回。
“嫂子……不怪陈默哥……是我……是我不好……”他小声嘟囔,声音像蚊子,带着哭腔和自责。
这话像小锤子,轻轻敲在我心最软的地方,酸得厉害。多懂事多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忍着又涌上来的眼泪,努力挤出个笑(虽然知道一定难看):“不,不是你的错。是嫂子……是嫂子弄错了。”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他却往后一躲。我的手停在半空,心又刺了一下。
“薇薇……”陈默声音累极了,哑哑的,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先上去吧,别站这儿了。”他看看周围,刚才看热闹的邻居走了一些,但还有人偷看。
我点点头,站起来。陈默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苹果,又提起那箱牛奶。晓阳默默帮他捡起滚远的两个苹果,小心擦掉灰。
跟着他们走进单元门,楼道里有老房子特有的潮味和饭菜味混合的味道。光线暗,楼梯窄又陡。晓阳走前面,脚步很轻。陈默提着东西,默默地跟着。我在最后,每步都踩着重重的心事。
房子在三楼。晓阳拿钥匙开门。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很小,但收拾得特别干净,可以说一点灰没有。家具很旧,但摆得整整齐齐。客厅最显眼是一张旧书桌,上面整齐码着课本和本子,一盏旧台灯擦得亮。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穿旧军装的年轻男人照片,眉眼有点像晓阳,笑得很阳光——那应该是他爸,牺牲的战友周建军。
另一面墙上,贴着几张奖状,“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什么的。窗台上,养着几盆绿萝,长得很精神。
这哪像“藏坏事”的地方?这明明是个被用心照顾的、虽然穷但有希望和尊严的“家”!
陈默把牛奶和水果放在墙角小桌上,动作有点僵。晓阳不安地站在屋子中间,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扭着衣角,不敢看我,也不敢看陈默。
“坐吧,薇薇。”陈默拉过一张旧椅子,声音干巴巴的。
我坐下,眼睛又扫过这小屋,停在墙上那张军装照上。照片里的男人,笑停在最好的年纪,永远留在了保卫国家的路上。
“说吧。”我看着陈默,声音平静多了,但带着力量,“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许再瞒我。”
陈默深深吸气,又重重吐出来,像要把压了五年的担子吐掉。他拉过另一张椅子,坐我对面,双手握紧放膝盖上,指节发白。他低着头,沉默几秒,像在攒勇气。晓阳默默走到书桌旁坐下,背对我们,肩膀轻轻抖,像在不出声地哭。
“建军……他是我在部队的战友,最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又低又哑,像砂纸磨石头。他抬头看墙上照片,眼里是深深的想念和痛苦。
“五年前,一次边境任务……为了救我……他……”陈默声音卡住了,用力闭眼,喉结滚动,额角青筋凸起。巨大的悲伤过了五年,还是那么深。“他牺牲了……就在我眼前……”
屋里死静,只有陈默粗重的呼吸和窗外模糊的车声。悲伤像浓雾,压得人难受。我好像看到硝烟里,年轻的战友在眼前倒下……心像被冰冷的手攥紧。
陈默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继续:“他走了,留下晓阳和他媳妇。嫂子……人很好,但身体一直差。建军走对她打击太大……她……第二年,查出晚期癌症……没撑多久,也……走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满是凄凉。
晓阳肩膀抖得更厉害,压抑的哭声漏了出来,像受伤小动物的呜咽。
“那时,晓阳才十岁。”陈默声音沉痛,“老家……他爷奶年纪太大,身体差,在乡下顾不了自己。建军家那边……也没近的能靠的亲戚。这孩子……眼看没人管了……”
他转头看晓阳瘦瘦的背影,眼里都是心疼和像父亲一样的责任:“我不能看他流落街头,或被送福利院……他是建军的儿子!是建军拿命换来的!我答应过建军,要替他看着孩子长大……”
陈默声音突然高了,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和沉重:“所以,我把他接出来。用我攒的钱,加上……加上一部分转业费,租了这房子。托付了楼下心善、独居的刘奶奶白天看着,晚上我尽量过来,周末接他出去吃饭转转……”他意识到说漏了,声音低下去,愧疚地看我。
“那五千块……”我轻声问,声音也抖。
“房租八百,水电煤一月两百多。给刘奶奶一点辛苦钱,一千五。剩下的……”陈默停了下,声音更艰难,“晓阳的学费、书本费、校服钱、饭钱、买衣服、看病……他身体弱,常跑医院……五千块,其实……紧紧巴巴,刚够。有时学校临时收钱,或他感冒发烧厉害,我还得……从我们生活费里抠点……”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大石头砸在我心上。房租、保姆费、学费、生活费、医药费……在城里,五千块养个半大孩子,真是刚够!可能还不够!难怪他这几年总那么累,难怪他总说“心里有数”,难怪他不敢告诉我!他忍着失去战友的痛,一个人扛起养遗孤的担子,还要小心撑着我们家!
他瞒我,不是不信,是怕!怕我知道后反对、抱怨、觉得担不起,让他在责任和我们母子间选!他想两边都顾好!所以他选了最笨、最累、最伤感情的方式——自己扛!
“你……你就没想过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深深的不解和痛心,“我们是夫妻!陈默!夫妻就该一起担事!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扛?你把我当什么?外人?”
“我……”陈默被问住,脸上全是痛苦和自责,“薇薇,对不起……我……我太怕了。怕你不同意,怕你觉得我拖累你们,怕你……怕你离开我……豆豆还那么小……我……我不敢赌……”
他捂住脸,宽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抖得厉害,泪从指缝流出来。这个总像山一样稳的男人,现在卸下所有伪装,露出心里最深的脆弱和恐惧。那不只是对战友的痛,更是怕失去我们的小家。
“陈默哥……”一直背对我们哭的晓阳,突然转过身,满脸泪地看着陈默,又看我,“噗通”一声跪下了!
“嫂子!”晓阳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绝望和哀求,“您别怪陈默哥!都怪我!是我拖累陈默哥,拖累你们家!我……我知道我是累赘……我……我明天就回老家!找我爷奶!我……不能再让陈默哥为难了!求求您,别生他的气!别不要他!豆豆……豆豆不能没爸爸……”
孩子的话,字字扎心,像刀子捅进我和陈默的心里!
“晓阳!快起来!”陈默猛地站起,想拉他。
我比他更快,冲过去一把抱住这瘦孩子。他身体在我怀里硬得像石头,冰冷,还抖着。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我紧紧抱着他,眼泪哗哗流,滴在他发白的校服上,“你不是累赘!你是陈默哥战友的孩子,是英雄的儿子!你没错!错的是嫂子!是嫂子之前不知道,误会了你陈默哥,也误会了你!对不起!晓阳,对不起!”
我抱着他,感觉他骨头硌人,听他压抑的哭,心像刀绞。这时,所有委屈、猜忌、愤怒都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后悔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陈默也蹲下来,抖着手轻轻放晓阳背上,又盖在我手上。他的手冰凉,带着湿。我们三个人,在这小客厅里,在周建军烈士照片下,紧紧挨在一起,哭成一团。眼泪冲掉误会、委屈和沉重的秘密,也冲出最真、最复杂的感觉——有失去的痛,有责任的沉,有被瞒的委屈,更有知道真相后,那份推不掉的、沉重而暖的担当。
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晓阳哭累了,在我怀里沉沉睡去,眼角还有泪痕。我和陈默轻轻把他抱到卧室小床上,盖好被子。看他苍白安静的睡脸,我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累和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
我们轻轻关好卧室门,回到小客厅。空气还重,但那股火药味没了。
“薇薇……”陈默看我,眼神小心,带着深深愧疚,“我……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瞒你,不该一个人扛。我太自私,太胆小。这些年,委屈你和豆豆了。你想怎么怪我,打我骂我,我都认。只是……晓阳他……”他看卧室方向,眼里是浓浓的担心。
我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看他憔悴的脸,看他肩上那看不见的、快压垮他的担子,心里的火早被酸楚和心疼取代。怪他?现在有啥用?他瞒的出发点不是坏,是太想保护,怕失去,还有那份他觉得必须自己扛的责任。
“陈默,”我打断他,声音平静但累,“现在不说对错。晓阳……以后怎么办?”这是眼前最急、最现实的问题。
陈默眼神暗了下,马上又有点希望的光:“我……我想接着照顾他。他爷奶太老,身体差,乡下条件不好,养不了。送福利院……我……我答应过建军!我做不到!薇薇,”他急切地看着我,带着求,“晓阳很懂事,学习努力,不惹事。钱……我想办法!我多加班,多接活!尽量不……不用家里的钱……”
“不用家里的钱?”我苦笑了下,有点心酸,“陈默,我们是一家人!豆豆是你儿子,晓阳……是建军托付给你的责任!法律上他也许不是我们的孩子,但道义上、良心上,我们能推开他吗?能看他再没依靠吗?”
我看陈默眼里忽然亮起的光,深吸一口气,做了个难但清楚的决定:“晓阳……必须留下。我们……一起照顾他。”
“薇薇!你……”陈默猛地抓住我的手,声音激动得发抖,眼圈又红了。
“但是!”我抽回手,认真看着他,“陈默,你听好。这是我们俩的决定,我们俩的责任!以后,这个家所有压力,所有困难,包括晓阳的事,我们一起担!一起面对!一起商量!不许再瞒!一分钱都不许瞒!”我语气很硬,“这是底线!你要再敢自己扛,我们……就真完了!”
陈默用力点头,眼泪又出来,这次是轻松和感激的泪。“我答应你!薇薇,我发誓!我再也不瞒你任何事!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养豆豆,也一起……照顾晓阳!”
“嗯。”我点点头,心里那块压了三年的石头,虽然换成了更沉更复杂的责任石,却莫名踏实了点。至少,没有欺骗和猜疑的阴影了。
“家里钱……”我停了下,感到压力,“五千块,不够。晓阳以后上高中、大学……要更多钱。豆豆也一天天长大……我们得重新打算。”
“我知道,我知道!”陈默忙说,“我跟公司申请调岗,去更累但钱多的组!我周末也能……”
“不,”我打断他,“开源节流,一起想。我也可以看看兼职。家里开销,更要省。还有,”我看他,“这事得告诉爸妈(公婆)了。瞒不住,也别瞒了。刘奶奶,这些年辛苦她了,我们得好好谢人家。”
“好,都听你的。”陈默这时像做错事被原谅的孩子,全听我的。
我们又小声商量了些事:怎么跟豆豆说(先讲晓阳哥哥是爸爸朋友的孩子,要帮忙);晓阳转学(这学区学校不好,看能不能想办法);怎么跟两边老人说……
夜深了。小客厅灯光昏暗。窗外城市霓虹闪,照着屋里两张累但和解了的脸。
那晚,我没回自己家。我和陈默在晓阳小客厅沙发上挤了一夜。沙发很硬,地方小,我却有种久违的、带着沉重的平静。陈默睡得很沉,眉头还微微皱着。我知道,以后的路很长,很难。钱的压力、两个孩子读书、可能的闲话、怎么平衡对豆豆和晓阳的爱和责任……每一件都难。
但至少,我们不再是一个人在黑里背重东西了。秘密打开了,信任虽然伤了,但能重新粘好,甚至更结实。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旧窗户照进来,地上有光斑。晓阳醒了,他小心地走出卧室,看到我们都在,脸上有点不安和害怕。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努力温和地笑:“晓阳,醒了?饿不饿?嫂子……去给你和陈默哥做早饭,好不好?”
晓阳愣住了,清亮的眼睛里全是不敢信,接着,慢慢浮出一点小心的、像春天冰化开似的希望的光。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同样紧张看他的陈默,用力点头,小声说:“嗯!谢谢……谢谢嫂子!”
那声“嫂子”,叫得我心头发热,也沉甸甸的。
我转身走向小小的旧厨房。陈默跟进来,默默帮我。淘米,煮粥,煎鸡蛋。小空间里,我们安静地忙着,只有锅碗轻碰声。
粥香慢慢飘满小屋。窗外,阳光很亮。新的、充满挑战但也有点希望的生活,就在这又沉又轻松的早上,悄悄开始了。前面的路有刺,但这次,我们要一起走。
那每月五千块的汇款单……它不再是我心里的刺,变成了我们生活里一份沉甸甸的、要好好做的承诺,一份对走了的英雄的安慰,一份对弱小生命的保护。这重量,要我们一家人,一起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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