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期,在辽宁沈阳市东陵区(2014年6月17日,经批准,民政部批复同意东陵区更名为浑南区)旧站公安派出所的对面,住着一户人家,两口子带个小孩,还有一个老翁。男主人吕春华是个拖拉机手,女主人叫赵莉莉,主要在家操持家务,夫妻俩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可是,人有旦夕祸福。1982年11月27日,吕春华忽然失踪了。他的父亲吕志军和妻子赵莉莉四处寻找,也没找到,于是便向当地公安部门报了案。

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失踪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吕志军唉声叹气,暗暗垂泪;妻子赵莉莉则见人就哭,显得特别悲伤。

1982年12月13日早上,有人看见水泡子(水泡子是对大一些的水滩、水坑的俗称,并不和不和外界的其它河流或湖泊连接)里漂着一个死人,一阵吵嚷,引来许多人跑来观看。

那个水泡子比较深,位于沈(阳)——抚(顺)公路的一个道口边,离丢男人那一家约有30来米远。消息传到那家,赵莉莉飞也似地往水泡子这边跑。尸体打捞上来了,她很快就认出是她那失踪了半月之久的丈夫,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死鬼呀……你怎么……掉水里淹死了……叫我……可怎么……活……呀……”

哭声悲悲切切,谁听了心里都难受,不少旁观的女人也陪着流了泪水。

接到报警后,沈阳市公安局法医李贤俊随着其他刑技人员来了。他们还没见到那具尸体,便先听到一阵女人悲天号地的哭声。赵莉莉约有30来岁,虽然是生活在远郊农村,却有几分姿色,穿着打扮也不俗。她骂一声“该死的”,叫一声“小冤家”,哭得眼睛、红红的,好伤心。一问,知道她是死者的妻子。

李贤俊是个法医,信奉的是科学,不相信麻衣神相那一套。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见那个嚎哭的赵莉莉之后,心里便产生一种微妙的反感和厌恶,总觉得她的哭声和那副哭相不大正常,不禁使他想起70年代办过的一件案子。

那件案子发生在辽中县于家房子,一个转业军人的家里。一天,这个转业军人的妻子慌慌张张地跑遍了所有亲戚和朋友家,寻找她的丈夫,可是。哪里也没有。她哭着嚎着到县公安局报了案。那个女人30来岁,小个子,一脸横肉,群众反映她作风不好,和住在她家后院的一个男子关系不清。公安人员据此分析,失踪者可能发生了不幸。虽然如此,人还是要找的。县公安局把李贤俊请去了,负责人向他介绍了情况,摆了疑点,然后问:“你看,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把她丈夫害了?”

李贤俊听了,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因为他是法医,不是算命先生,在一不见现场、二不见尸体的情况下,他能说什么呢?

后来,他和同志们一起分析,倘若是她勾结别人对丈夫下了毒手,现在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将尸体埋到外面有困难,最大的可能是埋到屋里。于是,设下一计,将那女人调出屋子,然后由李贤俊和侦查员到她家里秘搜。李贤俊干起侦查、痕检、摄影等也有一套。他仔细检查室内的地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后来,他走到水缸边,端详一番,将水缸移动开,用一根带倒刺的铁钎子往放水缸的地上试插,发觉泥土比较松软。奇怪,水缸平日盛满了水,重量很大,地面又不可能翻掘,为什么会这样松软呢?他更加用力地将铁钎子往深处插去,然后提出来仔细观察。啊!铁钎子的倒刺上挂着皮肉,用鼻子一嗅,很臭。

原来是在这里!

人们挥锹挖掘,赫然一具腐尸露了出来,正是这家失踪的男主人,脖子上还勒着一根绳子。那个到处寻找丈夫的女子见东窗事发,吓得差点昏了过去,不得不供出实情。

原来,她和奸夫长期勾搭,遂生做长久夫妻之念。她问那个奸夫:“咱俩把我那口子整死,你敢不敢?”奸夫点头应允。为了不致误时,她将自家的一座小闹钟交给奸夫,把响铃的时间定在午夜12点。奸夫接了小闹钟,领命而去。是夜,那个女人依计而行,将丈夫用酒灌醉,服侍他睡下了……

到了午夜,那个奸夫果然准时前来,轻轻开了未闩的房门,摸到垂在地上的绳头,然后和那女人轻声呼应,共同用力一拽,只听黑暗中“嗷”地一声惨叫,那个被害者拚命挣扎。奸夫哪见过这个场面,吓得扔下绳子跑了。可那个女人却全然不惧,呼地翻身骑到丈夫身上,两手各执绳子一端,将丈夫活活地勒死了……多么狠毒的女人!

李贤俊办完那件案子后,在较长一段时间里,那个一脸横肉的女子的形象还仿佛在他眼前晃动着……

他做法医这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杀人犯,可是很少见到这样凶残而又伪善的坏女人。“该千刀万剐的妇人!”鉴于公安人员的纪律,他才没有骂出口。

现在,面对这又一个女人抚尸嚎哭丈夫的场面,李贤俊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越是哭得动情,他越是感觉出一种虚假。

当然,法医办案靠科学,而不是凭预感。法医李贤俊在水泡子边对那具已高度腐败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死者颈部有索沟,皮下组织发生肌纤维断裂和出血,甲状软骨骨折。这显然是勒死的特征。他正想向身边的公安局治安科长指出这一点,一抬头,发现附近围满了人,为了不泄露“天机”,稳住犯罪分子,他计上心来,话到唇边改了口:“来,把他的胃拿出来化验化验,看看有没有毒。”

剖验完毕,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李贤俊对那个治安科长说:“这是一件被人勒死的杀人案,可是不太好弄。”

“为什么?”治安科长不解地问。

“尸体是光着两只脚,没有鞋。咱们应该把鞋找到。”

治安科长省悟,自言自语道:“鞋可能掉在水泡子里了?”

李贤俊想了想说:“我向大队负责同志说一下,最好请消防队来帮帮忙。”

第二天,消防队在水泡子边架起抽水机,轰轰地干了一上午,终于把水泡子李的水都抽干了。水泡子底部的破烂东西倒不少,唯独没有一只鞋。

没找到鞋,法医李贤俊反而很高兴。

为什么呢?

因为这更说明,死者系他杀,是犯罪分子移尸后沉入水中的。现在看,如果找到死者失踪当天穿的鞋,就是十分有利的侦查线索,也可以成为指认罪犯的有力证据。

经过调查和分析,大家认为死者妻子赵莉莉有犯罪嫌疑。

因为,群众反映那个女人作风不好,和好几个男人有暧昧关系。这会不会是一起奸情杀人案呢?有必要对其家进行一次搜查。经请示上级批准后,采取了行动。

侦查员在那家的桌子下面,看到一堆旧鞋。男式、女式、大人和孩子的鞋都有。鞋都是成双配对的,唯有一只男式旧皮鞋是单的,怎么找也没找到另一只。

侦查员拿着这只旧皮鞋,问死者的父亲:“这鞋是你家的吗?”

“是。”老人回答,“我儿子穿的。”

“怎么只有一只呢?”

“这只鞋是我扫院子的时候捡到的。当时我挺有气:这鞋还能穿,怎么乱扔呢?就拿回来了。可是,没见到另一只。”

“你儿子失踪那天,穿的什么鞋?”

“这……我没注意,记不准了。”

老人上了年纪,又因儿子之死而悲痛万分,无法作出令人满意的回答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经过邻人和亲友辨认,指出死者失踪前的一段时间穿的就是这只鞋。

这样一来,法医李贤俊和侦查员们更加感到乐观了:死者的一只鞋是在他家的院子里捡到的,这就是说,他的妻子有杀人的重大嫌疑。

传讯那个女人,赵莉莉连哭带叫:“我能害死我男人吗?没有他,我带着孩子怎么活呀!你们冤枉好人!你们能这样呢……”

侦查员把那只旧皮鞋往她面前一扔:“你看看,这是什么?”

顿时,那个女人傻眼了,面色苍白,身子瘫软,不再哭也不再叫,终于供出了谋害亲夫的实情。

原来她生活上很不安分,先后和好多男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有一个叫许大虎的男人在外面发了点小财,她便又和他勾搭成奸。为了过有钱的日子,她要把“露水夫妻”变成长久夫妻,便产生谋害亲夫的恶念。

1982年11月27日夜里,按照他们的预谋,他俩藏在院内葡萄架下。当吕春华下班走进院子时,两人突然向他扑了上去,赵莉莉抱腰,许大虎用绳子勒脖子……在搏斗和移尸过程中,吕春华的两只皮鞋都弄掉了。

侦查员很快抓捕了许大虎,立即审讯。

“说!”侦查员审问许大虎:“那另一只鞋哪去了?”

“我在路上捡起来,扔到……生产队的房顶上了……”

果然,侦查员们在生产队的房顶上找到了那另一只皮鞋。

至此,“12·13”水泡子沉尸案真相大白。许大虎和赵莉莉几个月后,受到了法律最严厉的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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