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10多年前,我和老婆一起到广东打工,地点是一个镇里面的村子的鞋厂。
由于家里面的老人常年生病,需要很贵的药来调养身体,开销比较大。
所以本着能省则省的第一原则,我们租了一间只有100块月租的瓦房,来做我们打工临时的家。
这种瓦房是联排的,我们租住一间里面有卫生间,也有床铺,不过都是非常简陋的。房子里的空间一共大约也就七八个平方,卫生间是从这里面给隔出来的。除了睡觉的床铺以外,剩下的也就大约一个床铺的空间了。生活空间特别的狭窄。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面生活,特别怕回潮天,整个房子都湿漉漉的,特别的难受,除了睡觉我们都不想待在里面。
里面还很暗,小小的窗口,并没有什么采光。所以进到里面的话,白天也需要开灯。好在我们白天要去上班,很少有白天开灯的机会。
住在这样环境的房子里面,还时常会有一些惊悚的事情发生。有一次睡觉之前,我们就发现了一条像小拇指一样大的蜈蚣,又长又黑,发现的时候觉得特别的可怕。我老婆尖叫了起来,我赶紧拿起鞋子把它给打死了。
那一晚我们都睡得特别的不踏实。从那以后每次睡觉都必须把蚊帐扎得紧紧的,以防止虫子的钻入。好在再也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我还听说过工友租的房子见过舍得,听起来都觉得恐怖。
住这样的房子,隔音特别的差,只要那边说的大声一点,隔着墙壁都能听见。
这些左右邻居我们都不认识,是其他厂的,平时见了面也就点头打声招呼,然后匆匆而过。
左边的连着两间房的大概是一家人。一对夫妻,还有两个孩子以及一个老年的女人。老年的女人带着那两个有几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孩子放没放幼儿园,因为我们回来的时候,大概都是傍晚或者是晚上。
右边的是一对夫妻,没有带孩子和老人,和我们一样也是只租一间房子,大概30岁不到的样子,蛮年轻的。就知道他们大概是在家具厂工作,别的信息并不清楚。
虽然说房子的隔音不好,但是邻居们还是懂得尽量不影响别人,弄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包括锅碗瓢盆,都会轻拿轻放。有孩子的那家,大人也会常常教导自己的孩子,不让大声的吵到别人。
有一天晚上回来,加班到晚上九点半,我们在外面吃过宵夜以后回来,又各自冲了个凉,然后才睡觉,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开始的时候就听见右边的房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哎哟、哎哟……”的叫,一听就知道那个人很痛苦。
本来我们也没在意,因为打工实在是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男人叫的声音总是在持续着,久不久痛苦的叫一声:“哎哟!”
我和老婆又醒了过来。我们相互小声问,“这是怎么了?”同时又相互回答对方,“我也不知道啊。”面面相觑。
这时候隔着墙隐约听见那边那个女的说了话:“阿贵你能不能忍着一点疼,要不然吵到邻居了。”
那个男的说话了:“桂花,你拿个手巾过来,我咬在嘴里,就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了。”
后来没多久之后,果然不再传来男人的“哎哟、哎哟”的痛苦声音。再后来因为疲惫,我们也相继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厂不用加班,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出租屋右边的那个女的正在门口。她见到我们来的时候,就开口对我们说:“大哥大姐,不好意思,昨晚上应该吵着你们了。”
我老婆对那个女人说:“没事没事,我们打工累了,就算是打雷的声音耳朵边都会睡得着,别说昨晚这点声音了。我们只醒了一小会就睡着了。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会这样?”
于是那个女子告诉我们,她的丈夫在家具厂做工的时候不小心,有一个手指头被削去了一块肉,剪指甲也掉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去了医院只是做一些伤口的处理,包扎了一下,拍片确认没有伤到骨头,然后打了消炎针什么的,并没有住院。
我们从门口看进去,那个男子正躺在里面的床上,估计是睡着了。
我老婆问那个女子:“那你丈夫好一点了吧?”
那个女子告诉我们:“现在好多了,好像伤口能够忍住疼了,也不像先前那样疼得睡不着觉,不得不叫出声来。”
我老婆又问那个女子,他丈夫这样的伤,厂里面有没有赔偿什么的?
那女子告诉我们:“厂里面只报销医药费,还有休息到好为止,每天给50块钱保底。”
我忍不住说:“你们这厂也有点太抠了,这样的情况应该算是工伤,要得到赔偿的,远不止这点钱。”
那女子告诉我们:“没办法,如果我们争取要赔偿的话,钱没有多少,还会把我们给开除掉的。这家厂对比其它厂的工资还算是比较高的,我们夫妻又同时在这个厂里面工作,所以还是不要得罪厂里面比较好,家里面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可不能让我们这份打工钱断了。”
听了这女子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酸楚。作为底层的打工人,真的是太多的无奈与心酸了。
后来我们发现,这个受了伤的男子才过一个多礼拜又去工作了,让人很敬佩他的毅力。
他的行动让我感慨万分。原来打工人的幸福,是靠血和汗来累积的。也许很多孩子抱怨自己的父母,让自己成为了留守孩子。以为是父母忽视了自己,其实不知道这也是一份最真挚深沉的爱。只不过这样的父母,从来不把这种爱说出口和表达出来罢了。
好在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我们这儿有了很多新建的工厂,打工环境和住宅环境都好了很多。打工者在本地就可以打工了,不必像以前这样抛下家庭,背井离乡。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
也用这一篇文章向千千万万的打工人们致敬,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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