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等等

8月最新古偶《长乐曲》上线,探案的剧情主线+先婚后爱的感情线,社交平台电视剧大V给出赞誉:不是轻喜剧。言下之意,轻喜剧古偶都不好看。

轻喜剧什么时候和“不好看”挂钩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制片人觉得好笑的段子,观众觉得不好看?”文学策划赵湘最近就经历了类似的事件。女频古言IP改编轻喜质感古偶剧,原本策划组和编剧组都认为很有趣的情节,被制片人以“低幼”否定,要求在剧本里对趣味情节加以解释,或者换成一些制片人觉得有趣、实际上已经过时的梗,赵湘十分无奈。

另一种制片人觉得有趣的古偶,是像《护心》这样,年轻的演员以及很多萌宠怪兽的剧,可视化的趣味感。赵湘吐槽,“很多梗写在剧本里,制片人就看不懂,我和编剧像脱口秀演员一样给她演出来,她可能才理解。”

想象力不足,理解偏差,导致“宝宝仙侠”、“老梗仙侠”频出,却在这个暑期档频频滑铁卢。

还有一种“纠结型”制片人,看见市场上不少偶像剧有轻喜元素就想做,真正出了剧本,又觉得段子太多“不够有质感”,遇到这种情况的责编小文直言,“为什么不直接去做现实题材?”

大龄制片人、现充制片人想要跟一个“轻喜风”又跟不上,“轻喜偶像剧”要如何摆脱“低幼”之名?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在与一些影视从业者的对话中听到了许多建议。

偶像剧需要“喜感”吗?

1997年的夏天,主打悲情虐恋故事的琼瑶一改往日风格,推出轻喜故事《还珠格格》,整天乐乐呵呵、在宫廷中不走寻常路的小燕子,与琼瑶手下大多数哭哭啼啼的女主角截然相反,也打开了轻喜言情剧之路。

直到前几年,《还珠格格》在湖南卫视重播,收视率依旧可以在同时段登顶。

“如果大家还很喜欢看《还珠格格》,轻喜言情剧应该就还没有过时。”赵湘笑言。她认为在言情剧的领域里,绝大部分曾经流行过的元素都不会退流行,区别只是在某个时期此消彼长一下,就好比《还珠格格》《上错花轿嫁对郎》都是早期“轻喜甜宠剧”。

编剧小凡也认同这一观点,“我们可以把轻喜元素理解成一种轻松的氛围,看起来开心没负担,和甜宠的功能性是一样的。”

站在编剧角度来说,自己如果接到了“轻喜元素”的委托,就可以基本确定这个项目的风格基调是喜是悲,也就是这部言情剧究竟要笑着谈恋爱还是哭着谈恋爱。原则上来说,这是可以很准确传递甲方指令的标签,只是这个标签很长一段时间和甜宠剧绑定很紧密。

从市场行为来讲,甜宠题材自2017年走红,制片人的“跟风”心态在所难免。在影视公司担任多年责编的小文笑言,疫情之前不管大小项目,制片人都恨不得男女主的人物关系一律是欢喜冤家,每集互怼五十回合;降本增效之后,甜宠在市场上“失宠”,制片人又开始觉得甜宠太低级,打打闹闹太“儿戏”。

从创作意图来讲,轻喜桥段在不少甜宠剧里,成了增加情节的好方法。有过多部甜宠剧经验的影视公司制片人天天告诉小娱,大部分甜宠剧的情节量是很少的,想要填满一部800到1000分钟时长的甜宠剧都比较困难。

甜宠剧男女主角要在一起,通常有一个初始设定,欢喜冤家、先婚后爱、破镜重圆、契约夫妇……由这种关系作为噱头开场,接下来一般经历误会、和好、共同面对问题三个阶段就完结了,男女主反复误会和好的话,观众会觉得乏味,此时的轻喜元素既能做“提鲜”调味剂又能扩充剧情,一举两得。

“前几年有不少比较火的甜宠剧,我们都管它们叫段子剧,用很多轻喜桥段拼起来的剧情。”责编小文回忆道,以至于现在再听说有编剧做轻喜元素偶像剧,制片人仍会怀疑是“注水”的段子剧。

从营销的角度来讲,还有一个现象就是创作过程很正经,一到播出变喜剧。有过多年营销经验的李诗佳表示,剧集的受众可能有泛众或者窄众,喜剧是一个全民向的题材,很多偶像剧都会在预告片阶段就剪一版喜剧版预告,力求最大程度吸引受众,甚至不少现实题材剧都会如此,哪怕只有少量的轻喜元素或者段子,也要全部剪出来,“证明”自己合家欢

“有一些我感觉根本算不上轻喜剧的项目,在宣传的时候也会给自己贴上‘轻喜’的标签。土甜剧、合家欢都没有过时,轻喜剧又怎么会过时呢?”

搞怪、网感、低幼,轻喜剧的“笑点”怎么找?

喜剧电影的手法有很多,夸张的、即兴的、讽刺的、荒诞的……轻喜元素在剧集里的运用的方式自然也需要和项目的受众匹配,网感的、搞怪的、低幼的、大众喜剧的、黑色幽默的。

网剧时代的轻喜氛围,最早来源于“网感”。编剧Ellen回忆,将近十年前自己刚做编剧没多久,适逢网络平台刚崛起,当时接网剧委托的项目最爱提及的就是“网感”二字,因为网剧定位就是给年轻的网络用户看。

为什么“网感”现在不流行说了?因为网络平台在走向大众化,不想把自己局限于年轻人的垂类赛道。不过偶像剧的受众本身定位就更偏年轻,所以并不介意用网感的梗对应年轻观众。

《赘婿》的导演邓科与《传闻中的陈芊芊》的编剧南镇最为典型。邓科早期在轻体量网剧中有诸如《柒个我》《我的奇妙男友》等轻喜甜宠剧作品,尤其两人合作《我女朋友的男朋友》系列时疯玩二次元梗。

后来《赘婿》大爆出圈,邓科说起过往小甜剧经历,认为是“很个人化”的作品,不如《赘婿》大众化,其实在他今年执导的《与凤行》里,依旧能看出他强烈的“网感”风格。

天界纨绔的拂容君没到需要“啃老”的时候就放下身段对天君使出标准的“滑跪”,沈璃初到人间与行云相遇,摸索行云性格时,时时腹诽,节奏强调尽显漫才本色。



具象化的滑跪画面与漫才感强烈的台词,本质都是网络交流的一种风格,因《搞笑漫画日和》在中国社交平台流行,白客的早期作品《万万想不到》《报告老板!》就是这种风格,这两部同时也是大家印象中最早期的网剧风格。

这种风格正如邓科所说“很个人化”,翻译过来就是不大众的意思,但当85后、90后网友已经步入30代、40代的时候,谁又知道曾经的“网感”是不是如今的“大众”?

再说到搞怪的轻喜风,编剧Ellen从创作端解释为“甜宠里最不缺的古灵精怪人设”。从小燕子、李玉湖开始,到95花顶流的赵露思与虞书欣的角色风格,基本可以定义为“活泼且反套路”的女主人设。

编剧Ellen认为,恰恰是这种搞怪,最容易让大龄制片人质疑是轻喜还是低幼,因为这种活泼人设的外化表现经常是“咋咋呼呼”、“很闹腾”等等,一方面是能够刺激观众“姨母笑”的可爱形象,另一方面年龄感确实会偏幼,加上许多仙偶剧里开始使用萌萌的仙兽妖兽形象,可爱的人+可爱的宠物,变成这两年流行的“宝宝仙偶”。

不想以可爱萌的“宝宝感”取胜,还有一种和“网感”同期诞生的说法“反套路”,专门打破古早悲情虐恋偶像剧的规则。

甜宠网剧鼻祖之一的《狐狸的夏天》,最出圈片段无非是草根女主与霸总男主恋爱,被霸总母亲用一千块劝分时,嘲讽富婆“就这么点,你按月支付呐?”传统女主会在卑微中放弃金钱寻求尊严,新时代年轻人只会“人和钱,我都要。”

又比如《恩爱两不疑》中,男主是城主,女主是将军之后的城主夫人,男主在某件事上免去对女主的惩罚时,女主娇羞认为受到呵护,而男主却“瞎说大实话”,是真的打不过将门虎女。

这些反套路都比较流于剧情表面,赵湘认为这属于一种反套路的段子,可以根据剧情需要随时用,比起“网感”,这种轻喜剧的手法更容易让多年龄层理解。

想要把这种“反套路”彻底融合进故事里,可以将它升级为“错位”的手法。《苍兰诀》中强大的月族首领东方青苍被司命殿小仙小兰花收留,两人更是意外地灵魂对调,就属于在强弱身份与肉体性别上做出了双重的“认知错位”。

以近年来的偶像剧为例:《反转人生》是富二代男主与草根女主灵魂对调后,在性别与物质生活上都产生了错位,类似的还有《变成你的那一天》;《我的反派男友》是男主从古言小说中的反派穿越到现代社会成为好男人的,在时代认知与人物性格上都产生了错位,类型的还有《超时空罗曼史》《双世宠妃》系列等等。

灵魂对调、身份对调、性格反差、时空穿越……都是这种“认知错位”中常用的亚种。只是,从这些例子中不难看出,“高概念”的成分极高,在一个所有项目都追求“现实质感”的时代,高概念也逐渐成了“小众”,从策划源头来说,想做大剧的制片人就会给出“不推荐”的想法。

对于受访者们来说,所有想要尝试的好玩的轻喜元素,在“现实质感”这四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些“轻喜雷区”千万别踩!

《四方馆》已经播出的剧情里,有一段是女主阿术希望大家转变心情,用俗语的口吻说出“向所有的烦恼说告辞,向所有的快乐致欢迎辞”这句台词。常看短视频的观众立刻就能理解,这句话是网络歌曲《生日祝福歌》里歌词的变体,原歌词是“向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向所有的烦恼说嗨嗨”。

策划赵湘解读,这个小段子就非常有局限性,比如常刷短视频或者去过海底捞过生日的人或许知道,但用一般台词平铺直叙地说出来就并没有乐趣,这就是赵湘经常遇到的一种情况,制片人认为在剧情里加入一些网络流行话术,就是一种贴合年轻观众的行为。

不过以这句台词为例,网剧贴合年轻观众喜好是对的,但上网比较多的年轻观众,更喜欢一种心照不宣的梗,也就是适当的留白,点到即止,说出一个梗的引子或者关键词,观众就懂了、笑了,说得太满,反而有破梗之嫌。

编剧小凡感慨,大龄制片人日常生活逐渐远离年轻人,她们知道市场大方向是“轻喜偶像剧”,到了实绩操作就会沟通困难,“如果我在剧本里加入网友爱用的网络梗,可能制片人就get不到那个点,她get不到就会怕观众也get不到,然后让我把这个梗在剧情里解释清楚,这不就破梗了?”



比如网游+娱乐圈题材的甜宠剧《墨白》中,女主与哥哥平时爱斗嘴,剧情里两人有一段口头“斗图”的对话,也就是把网友爱在网上用的表情图口述出来。口述没有图,可是因为这些表情包太常见,大家都太熟悉了,曾经有很多网友常说“现在和朋友线下见面也想发表情包”,所以这种口头“斗图”的留白就刚刚好,甚至对当代年轻人的日常生活进行了写实描述。

“《墨白》肯定是网感的,剧本本身以网络游戏为主线,讲述男女主以及一群年轻人的相知,是面向深度网络用户的垂类甜宠剧。”责编小文解释,这就是网感的轻喜风格与故事匹配上了。

当下大部分偶像剧都来自于IP改编,从IP购买到改编风格与IP风格的统一都很重要。《苍兰诀》《与凤行》《护心》都是来自九鹭非香的小说,不难看出九鹭非香在文本上就很善用一些“错位”“反套路”的轻喜元素,并且是落实在主角人设上,作用在发展的剧情主线中。

这也是为什么九鹭非香IP抢手的原因之一,甚至《与凤行》在国民演员+大制作的阵容时,也可以接受强烈的轻喜风,毕竟从调性来说,是贴合小说的。

策划赵湘认为,自己手上被制片人点名剧本“低幼”的项目,问题有一部分也出在小说是否适合改编的问题。当初制片人买下小说的理由是“作者言辞幽默,有开发成轻喜剧的潜力”,赵湘看完小说发现,实际上小说作者的幽默都用在了对人物状态、事件的客观描述上,而并非是人物的设定、台词或者事件发展的过程有趣,这种幽默对改编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就变成改编方案需要一次次尝试不同的轻喜风格,看哪一种更适配。

“买IP的时候还是希望有更多评估环节的同学能够把关,而非制片人的一时兴起。”赵湘苦笑。

如果有幸走过了创作环节,进入表演环节,有过平台经验的制片人叶子给出的建议是,即使是轻喜偶像剧,至少要找懂得一些喜剧表演的演员来出演

比如《四方馆》中男主被男二“暴力卸胳膊”很快“已老实”的情节中,檀健次对于“双臂脱臼”的状态就非常敷衍。在古天乐与杨千嬅主演的经典港产笑片《干柴烈火》中,男主一场“甩着俩脱臼胳膊飞奔追妻”的画面成为了全片压轴的爆笑场面,同样的状态对比,高下立见。





“很多制片人认为轻喜元素并不难表演,就好像她们认为‘轻喜=低幼=简单’一样,所以会用常规的流量演员思维去选角,忽略了喜剧表演是否合适。”叶子感慨,自己非常能够理解流量演员配好的IP可以带来平台更高的评级,同步牺牲的也会是最终呈现的效果。

制片人选角的另一面,还有演员自己的选择。叶子曾经认为,赵露思是最适合轻喜元素言情甜宠剧的女演员,她可以在《传闻中的陈芊芊》中一炮而红,也来源于过往很多剧中相似的“鬼马少女”角色的表演积累,《三千鸦杀》中“偷感十足”的吃包子表情,《我,喜欢你》中和男主即兴上演韩剧的段子,就算没有《传闻中的陈芊芊》,她还会因为未来某一个类似的角色走红,这就是她演技里很显眼的“长板”。


《三千鸦杀》截图

不过走红后的赵露思明显想走上更加“正剧”、“大剧”的路线,叶子可以理解她的个人,同时也觉得很遗憾,因为她的表演方式在轻喜偶像剧领域至今尚无代餐。“轻喜表演+偶像感”演员资源的稀缺,又何尝不是观众一直觉得当下的轻喜偶像剧“不对味儿”的原因之一?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