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史记 郦生陆贾列传》:郦生至,入谒,沛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足,而见郦生。
刘邦在接待郦食其时就是这么干的,还让两个女子在边上伺候刘邦洗脚。
接待客人,主人却在洗脚,这明显有不尊重人的意思。
郦食其比刘邦年龄还要大,一看到刘邦这个吊样,也没有倾身下拜,仅仅只是做了个长揖。
然后郦食其故意刺激刘邦说:你是想帮秦国攻打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灭亡秦国?
刘邦一听就破口大骂:你个儒生!天下的人同受秦朝的苦已经很久了,所以诸侯们才陆续起兵反抗暴秦,你怎么说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呢?
郦食其说道:如果您下决心聚合民众,召集义兵来推翻暴虐无道的秦王朝,那就不应该用这种倨慢不礼的态度来接见长者。
郦食其明确表示洗脚时接待客人是一种倨慢不礼的态度。
于是刘邦立刻停止了洗脚,整理衣服,把郦食其请到了上宾的座位,并向他道歉。
第二次是刘邦接待英布。
《史记 黥布列传》:淮南王至,上方踞床洗,召布入见,布大怒,悔来,欲自杀。出就舍,帐御饮食从官如汉王居,布又大喜过望。
英布当时是项羽分封的淮南王,刘邦彭城兵败后,派使者说动英布投靠汉朝,项羽听说后,派龙且攻打英布,英布战败逃走。
英布来见刘邦的时候,刘邦正坐在床上洗脚,英布见刘邦这个样子,怒火中烧,后悔前来,感觉受了奇耻大辱一样,一度想要自杀。
当他退出来后,来到刘邦为他准备的宾馆,见到帐幔、用器、饮食、侍从官员刘邦自己用的一样豪华,英布又喜出望外。
那么问题来了,刘邦在接待客人时,为什么总是喜欢洗脚?
史书上没有答案,我个人认为刘邦就是这个吊样,不拘小节,为人豁达洒脱,想干嘛就干嘛。
《史记》描述了刘邦的性格:
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
仁厚爱人,喜欢施舍,胸襟开阔,为人豁达。
吕公请沛县豪杰喝酒,刘邦不请自到,没有拿出一分钱,反而叫道“贺万钱”,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种流氓习性,实际上这就是刘邦豁达洒脱的性格。
一没干坏事,二没道德败坏,不过就是混顿酒喝而已,这是很多底层人物的日常生活,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刘邦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哪怕当了皇帝,也是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从来就不重视礼节。
《史记 张丞相列传》:昌尝燕时入奏事,高帝方拥戚姬,昌还走,高帝逐得,骑周昌项,问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主也。”于是上笑之,然尤惮周昌。
刘邦称帝后,有一次和戚夫人抱在一起,正好御史大夫周昌进来奏事,周昌不好意思,于是退出来,刘邦看到后追上周昌,然后骑在周昌的脖子上问他:你说他是怎么样的皇帝?
周昌仰着头说:陛下就是夏桀和商纣一样的皇帝。
刘邦听了哈哈大笑,但是却由此最敬畏周昌。
古今中外,有哪个皇帝像刘邦一样骑在大臣的脖子上?基本上没有吧,就刘邦一个。
因为刘邦是底层出身,不在乎礼节,身上又带有底层的流氓习性,做事洒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样能与大臣打成一片,大臣也不畏惧刘邦,你说周昌说刘邦是夏桀和商纣,刘邦也不生气,换了别人,能做到跟刘邦一样吗?
《史记 樊郦滕灌列传》:十馀日,哙乃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高帝笑而起。
英布造反的时候,刘邦生了病,讨厌见人,于是下令谁也不见,过了十多天后,樊哙带领大臣冲进去找刘邦,只见刘邦躺在一个宦官身上卧在床上。
樊哙流着泪开始给刘邦讲道理:
想当初陛下和我们一道从丰沛起兵,平定天下,那是什么样的壮举啊!而如今天下已经安定,您又是何等的疲惫不堪啊!况且您病得不轻,大臣们都惊慌失措,您又不肯接见我们这些人来讨论国家大事,难道您只想和一个宦官决断吗?再说您难道没有见到赵高的事情吗?
刘邦听了,于是笑着从床上起来。
刘邦病了,又累了,于是不想见人,普通人也有这样的操作,更何况刘邦,他是皇帝,日理万机,天下事都等着他来决策,便刘邦也有不想见人的时候,总想放松放松,这是人之常情。
刘邦才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他还没当皇帝时很想当皇帝,当了皇帝之后,发现也就是这么回事,他偶尔也会放纵一次,但刘邦这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而且还能当面承认错误。
再回到刘邦见英布的场景,英布是诸侯王,当时刘邦是汉王,都是诸侯王,刘邦见英布,在英布来看,这是正式场合,刘邦应该要尊重自己。
结果发现刘邦在洗脚,英布气得要自杀。
刘邦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不在乎礼节,他是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刘邦也不是见每个人都要洗脚,只有两次见人是在洗脚,也就是郦食其和英布,只是凑巧罢了。
郦食其说刘邦态度傲慢,刘邦立即向改正,还向郦食其道歉。
英布认为自己受了耻辱,但是刘邦给英布的待遇跟自己一样,英布又感动了。
这就是刘邦的待人处事,他表面很傲慢,不尊重人,实际上应该给人的待遇,一分也不少,而且自己错了,该承认错误,就承认错,该道歉,就道歉,绝不含糊。
历史上有几个皇帝能做到刘邦这样?尤其是知错能改。
所以不要特殊来解读刘邦见英布为什么要洗脚,因为刘邦就是这个德性,想洗就洗了,没那么多理由,更谈不上算计人。
韩信曾经在汉中与刘邦对话,这样评价刘邦:
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所不散!
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顺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
其实就是一句话,跟着刘邦混,有饭吃,有洒喝,有衣穿,有土地和爵位来分封,即使刘邦有点流氓性格,那又有什么关系,跟待遇比起来,都是可以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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